兰珏不由得心想,此生于人情世故上,实在太欠缺了。
皇帝会让张屏添补上榜,不会让兰珏做张屏的老师,兰珏早已料到。
兰珏眼下在朝廷的官员中,仍算年轻的,资历浅,倘若皇帝想着力培养张屏,定然会给他找一个名声好,威望高的老师。
虽然料到了,兰珏仍不免有些介怀,就好像一个玉匠,发现了一块不起眼的石头中藏着美玉,却不能亲手雕琢它一样,总归遗憾。
他不指望张屏会说,提携我的人是兰大人,在我心中,兰大人才是我的恩师。
但是,再木讷,也该说个谢字吧,毕竟你在本部院家住了这么久,还拿了工钱,你其实正经教过徽儿几次?
兰珏心情复杂地看着张屏,张屏躬了躬身道:“学生现在就回去收拾东西。”
道了声告退,居然就这么离开了小厅。
兰珏望着他的背影,又坐了一时,起身回了卧房。
张屏在厢房里收拾东西,吴士欣过来帮他,身边竟然还跟着兰徽。
吴士欣笑道:“我和徽少爷说了你的事,他非说也要来送送你。”
兰徽探头看张屏的行李,一本正经道:“吴先生说,你中进士了。
你还没殿试吧,殿试了之后,才能是进士。”
张屏道:“对。”
兰徽再眨眼看看他:“我爹当年是探花,你做不了探花吧,要长得像我爹爹那样的,才能做探花。
我以为桐表哥能做探花的,但是我爹说,桐表哥会是状元。”
吴士欣知道张屏是被后来补上去的,这次殿试恐怕也只能吊在榜尾,兰徽这么口无遮拦地说,可能会伤了他的自尊,赶紧岔开话题道:“唉,张兄高中真是令小弟羡慕。
三载之后,小弟才能参加科考,希望有张兄这般的运气。”
张屏道:“只是侥幸,吴兄的学问好,下一科定能高中。”
吴士欣笑呵呵地说:“愿托张兄吉言。”
兰徽继续睁着乌溜溜的眼看张屏,道:“听说,你会破案才能做进士,那杀人案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见过鬼没有?我在大舅舅家,在王伯父家都见过,我爹爹说,那都是人装的,到底……”
吴士欣赶紧道:“徽少爷,你忘了么,兰大人告诉过你,再提这个,又会招惹邪气,要睡书房了。”
兰徽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不再说话了,假装板着脸,却依然偷偷地瞄张屏。
趁着吴士欣去茅房的工夫,兰徽又凑到张屏跟前,拉拉他的袖子:“你以后还来么?”
张屏点点头,兰徽大喜,小声道:“那等你来的时候,我爹爹和吴先生不在,你再偷偷跟我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