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录之成册。
不敢以著者自居,署无名老人述,余录记。
同光十七年九月望宿安白如依』
陈筹正了正下巴,白如依与西山红叶生、颠酒客并称为传奇三圣,所著江湖豪侠传奇,开阔恢弘,跌宕离奇,没想到居然写过这样香艳的小册子。
“嘿,张兄你从哪里搞来的?我都没听说过白如依写过这书,看年份是未写传奇之前写的。
嘿,看来即便是白如依,早年潦倒时也得写这个赚钱。
版刻……版刻同光十八年二月,只出过这一版?京城书坊都没见过,一定得藏好,将来可以卖大价钱!
先借我看看行不?”
陈筹将书捧在手中翻来覆去,又翻到题序,再嘿嘿笑一声:“无名老人述,这一手居然白如依也玩过。
什么无名老人,乡路老妪,谁不知道都是著者自己编的。
本就是平生不可遇,方才读来开心。
看来白如依后来想明白了,他传奇的书都没这么搞过。”
张屏从《荒村野店奇艳大观》上抬起眼:“不错,即便当真收录乡野奇事,亦不免添油加醋。”
陈筹道:“是,而且有些一眼就看出真相到底是怎么回事。
比如前朝某志异笔记中说,有一个人外出做买卖,半夜梦见和他老婆共赴巫山,回家之后发现他老婆竟然有孕了,老婆说也和他做了同样的梦。
这分明就是此人发了个春梦,他老婆在家偷汉。
得多傻的男人才真信千里梦会怀了孕这种假话。”
张屏颔首:“诸多添改,鬼怪神幻之下,或多或少,仍可见本源。”
陈筹心中一动,又直直瞅着张屏:“张兄,你到底想查啥?”
张屏道:“辜家庄之渊源。”
辜家庄的来历,他已经知道,但因朝廷避讳,知情反而可能招祸,暂时不便告诉陈筹。
上上编县志之中那个顾生和狐狸的故事,却令他反复琢磨。
上上编县志收录这个段子,是为了让人附会辜家庄。
但是辜家庄是本朝立国之后方才有,顾生与狐狸的故事,不像临时编出来,更像是原本就有,正好可以附会,取来用之。
其中虽未指明哪朝哪代,但顾生觉得朝政不清,人心不古,如果是影射今朝,编纂县志的人有十万个胆子也不敢收录。
至少创于前朝。
鬼怪自有出处,假言暗托真情。
那么,这个段子,到底出于何处?它所指的,本应是哪个村庄?
陈筹叹了口气:“还是辜家庄啊……”
微觉失落。
他本以为,张屏问了这些,是为了查女儿村。
辜家庄必与女儿村有关,查辜家庄说不定就能找到女儿村的真相。
陈筹很明白。
只是,张屏来来回回,似乎全绕在了辜家庄上,对陈筹来讲,就好像手上有个蚊子咬的包,却只在包的旁边搔挠,起包的地方就越发痒得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