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够冷静一点,妥善地处理章芸的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到后来那种境地?
而明锦,明锦和她,就像是相反的人。
明锦漂亮,聪明,温和安静,也许是行医遍行天下,总透着那么一股自信从容的味道,似乎有着天生的贵气,却又温和近人,她能够耐心地听她所有的抱怨,然后再劝说她,温和的话语里有种奇怪的魔力,让人不自觉地喜欢跟她说话,听她说话,就算后来明锦嫁入裴府,她嫉妒得发疯,但有时候,却还是忍不住地想要相信她的话,比如裴元华的事情……
舒雪玉慢慢地闭上眼睛。
“之前我来同泽院,我不是来找事的,我只是在铺子里听说,这些年来,你一直在看顾我的嫁妆铺子,我只是想要来跟你道谢而已。
可是到了这里,我不知道为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舒雪玉低着头,声音有些嘶哑,“我脾气很坏,是不是?来道谢的,结果到最后也能吵起来。”
裴诸城没想到,那天舒雪玉过来,居然是为了铺子的事情跟他道谢?这让他觉得很不习惯,再想想之前的事情,也有些愧疚:“我不知道,我以为你来是有要紧的事情,我问你,你却又不肯说。
我也是脾气不好,本来就有很多烦心事,一时急上来,就……。
说起来我也有错!”
没想到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裴诸城还会跟自己道歉,舒雪玉更觉得心头不是滋味,想了想,问道:“不是的,还是我脾气不好,遮遮掩掩的,我的确不经常到同泽院来,也难怪你会误会。
有什么事情很烦心?是朝堂上的事情吗?不如找元歌来商量试试?”
察觉到,一旦有事她第一个想到的却是让元歌来帮忙,不禁有些赧然,道,“府务我还能处理,但外面的事情,我就逊色多了,元歌虽然年纪小,但却比我这个大人都强。
之前铺子里出事,也是她出面处理。”
“哦?”
裴诸城来了兴趣,“出了什么事情?她又是怎么处理的?”
舒雪玉遂将简宁斋的事情娓娓道来,裴诸城不禁笑道:“这个丫头倒是行事有度,很能分得清主次,说起来恐怕比我都强!
之前玉之彦和温阁老的事情,虽然也是依仗她,不过以为只是些歪主意罢了,现在看起来,倒像是有见识的……”
心中突然觉得有些奇怪,以前歌儿处理府事井井有条,他还没放在心上,后来接连在玉之彦和温阁老的事情上出主意,也只以为是她天生聪慧,但是这次简宁斋的事情上,就不只是天生聪慧四个字能够解释的,更多的是对人情世故的了解。
这孩子以前足不出户,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
不过,这个念头也只是一晃而过,随即因为裴元歌想到了她方才的话,又想到了柳姨娘的身死,顿时沉吟下来,犹豫了下,问道:“今天你跟柳姨娘在花园里相见,到底说了些什么?为什么会动起手来?”
舒雪玉心中一沉,随即又是淡淡的欣慰,至少,现在他肯问她,将经过说了一遍。
他和舒雪玉难得这样平心静气地说话,裴诸城觉得,这时候舒雪玉应该不会说谎,但如果照她所说,柳姨娘的确是在三番两次地挑衅舒雪玉,似乎故意要激怒她,让她动手,难道她真的打的是苦肉计的办法?那又怎么会因此失了性命?还是说,真的如歌儿所言,问题出在柳姨娘离开花园到身死这段时间,有人在这个时候动手,杀了柳姨娘,嫁祸舒雪玉?
虽然说柳姨娘身上没有其它伤口,也没有中毒的迹象,但是,在刑部这些天,裴诸城也了解了不少刑狱上的事情,如果凶手是用硬物敲打在柳姨娘原本的伤口上,因此致死的话,因为柳姨娘之前跌在假山上,谁也不会想到,此事另外有凶手。
凶手的心思很细密。
“石砚,吩咐下去,把飞霜院围起来,当时在场的人都看管起来,不许通消息。”
裴诸城想着,霍然起身,对舒雪玉道,“我再去看看柳姨娘的尸体,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那里血淋淋的,你就别去了,今日的事情,你也受了委屈和惊吓,先回蒹葭院歇着吧!”
说着,大踏步地出了房门。
没走多远,就遇到迎面而来的石砚,低声禀告道:“老爷,奴才刚才去找赵统领,结果没找到人,打听了下,才知道就在老爷刚离开飞霜院后,四小姐就吩咐赵统领率人把飞霜院围了起来,里面的人分别看管着。”
歌儿?也是,这孩子既然觉得这件事的问题可能出在柳姨娘离开花园到身死这段时间,觉得飞霜院可能是问题所在也很正常…。
只是,能当机立断,立刻吩咐赵统领围院,看人,这份决断力实在让他有些惊讶。
“那你去把刑部的石仵作请来,记住,不要声张。”
刚到飞霜院,裴诸城迎面就撞上也过来的裴元歌,顿时板起了脸,道:“小孩子家的,来这凶杀之地做什么?满屋子血淋淋的很好看吗?还不出去?”
裴元歌原本出了书房就往飞霜院来,但半路遇到张副总管,因为柳姨娘身死,舒雪玉有嫌疑,自然无心处理府务,因此积下许多事情来,有些是必须要主子决断的。
于是耽误了些时间才过,听到裴诸城的呵斥,忙上前去挽着他的手臂,央求道:“父亲,您可是刑部尚书,我是您的女儿,要是见到血和尸体就吓得走不动路,那不是丢您的脸吗?您就带我一起进去,我想看看父亲怎么断案的?”
看裴诸城的神色,她就知道,父亲和母亲谈得还不错,父亲开始相信母亲是冤枉的,不然也不会匆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