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回来,跟你喝酒。”
小航的事情终于尘埃落定。
似乎很多事情也都告一段落。
很快就是沈斯亮要走的日子,临行之前的那天,他去了一趟西郊后山,葬着小航的地方。
天已经冷了,寒风刺骨,他穿着黑色大衣,戴了一副皮手套,缓慢在小航的墓碑前清理落叶。
不知上一次是谁来过,墓前还放着一束白菊花,用黑色丝带温柔束着,已然枯萎。
山上的落叶,寒风一起,打着旋的飞。
墓碑上年轻男孩剃着干净的头发,笑容纯净,穿着白衬衫,眉眼和沈斯亮相似,有不太相似,唯独那双眼睛,一模一样。
沈斯亮说:“小航,别恨哥。”
“哥只能为你做这么多了。”
照片上的男孩依旧笑着,沈斯亮低头,轻轻拂着碑文,上面刻着男孩的出生年月,沈斯亮闭上眼,低声道:“也别恨你霍皙姐。”
她对你,对我,对一切人,都付出了太多。
“我走了,可能这一走,得很长时间不能来看你。”
沈斯亮叹气:“你好好的。”
他抬手拍了拍墓碑,像是以前安慰年幼孩子的大哥哥。
从墓地出来,沈斯亮去了半山腰的禅院,宁小诚在山下等,等了好久,才见他慢悠悠从山上下来。
小诚问:“又去找那老住持了?”
沈斯亮靠在车前,用手拢着火点了一根烟,悠悠道:“以前不信这个,来这儿,是为了静心。
现在才发现,哪儿是什么静心啊,是你心里没谱,总想给自己找个精神依托,说白了,是个安慰。”
小诚说:“那现在呢?”
“老住持走了,留下个大徒弟,上了两炷香。”
小诚:“求了什么?”
沈斯亮抽了会儿烟,望着前方山顶淡淡白色烟火,钟声一敲,林中的飞鸟骤然群起离开。
他说:“之前来这儿,求仕途,求圆满,求顺遂,求你已经得到可依然没被满足的东西。”
“现在来这儿。”
沈斯亮随手把烟头按灭在车前,露出一个很悲伤,很平静的表情。
“只求她平安。”
求霍皙,永远平安。
“小诚,我真的,欠她太多了。”
直到现在,沈斯亮才忽然明白,两个人之间最难的,就是隔着一个死了的人,死的人不会说话,让你心里永远也得不到释怀,可是你不知道,从他生命消失,坦然阖眼的那一刻起,就该释怀了。
所谓得不偿失,是不该为了一个人,狠心再失去另一个爱你的人。
那才真的叫,得不偿失。
沈斯亮猛然顿悟小航在临走前,隔着重症监护室那扇玻璃,看他的那个眼神。
他是告诉自己的哥哥,别难为自己,也别做遗憾事。
可是这世上,偏偏憾事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