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剂会减轻痛苦,但也会让你无法精确判断伤势,在必要时收手自保,它只会让你朝着悬崖一路行进下去。
不过夏天从不在乎这个。
白敬安看着他毫无顾忌地注射止疼药,说道:“夏天!”
夏天转头朝他笑,说道:“没事的。”
他伸手揽住白敬安的肩膀,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道:“你会照看我的,是不是?”
“但你自己也要控制一下。”
白敬安说。
夏天又朝他笑,还揉了一把他的头发,真难想象那么明亮的笑容下会蕴藏着毁灭。
他们谁也照看不了谁,雅克夫斯基想,他们自己也知道……也许并不是这样。
也许这是一种他从来没能搞清的默契,他有时会在下城人身上看到这类东西,某种在死亡和绝望中找到的尊严——他很确定白敬安属于下城,没有证据,但他直觉一向很准。
在那种地方生活,这些人从来不奢望活下去,他们有一套自己的标准。
夜色中,夏天的面庞因为失血而苍白,雅克夫斯基觉得他干的事简直就是疯了,但那人看上去非常清楚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然后,他看到白敬安朝夏天笑了。
他很少露出这样的表情,冷漠与疏离褪去,之下的是另一个人。
在夜色下,他双瞳反射光芒,模样俊秀,但你不能形容为宝石或是星光。
那是能杀人的碎玻璃或是刀锋的反光,有太多的黑暗,碰一下就会见血。
但他们的样子如此亲密随意,又像一对儿要去打群架的好哥们儿。
雅克夫斯基不知为何想到N区暴动,那个好像也是以一种类似的简单和致命开始的。
一阵冷风从窗缝吹进来,他打了个寒战,心想这种人都能抽签抽到一块儿,然后我们还非让他们住在一起。
真是杰作。
夏天和白敬安赶到军火库时,气氛已经极度紧张。
大部分人围在那里,还有些在陆续赶到,地上已经死了三个人。
更多强大的队伍加入了精英阵容,转眼之间已有六支,还陆续有实力较强的小队前去谈判,有些留下了,大部分没有。
每个人心里都隐隐知道那条界限在哪,死亡与实力的界限在哪。
被刷下来的人并未离去,而是死死盯着这群人,并不断交谈。
他们每个人都知道被这些人拿到了全部的热兵器意味着什么,他们将再无反抗的余地,成为纯粹的被屠杀者。
几个强队中的网络后勤正在试图开门,主管律师带着他的团队笑眯眯地站在旁边,看年轻人们进行“充分竞争”
。
人群中有个人叫道:“你们不能把所有的都拿走!”
“如果动手,你们也不是我们这么多人的对手——”
又有人说。
“如果你想动手,欢迎上前一步。”
齐青说。
没人上前,在二十秒后,夏天到了。
他穿过人群走出来,朝齐青说道:“我要进去。”
他感觉上像一束强光,撕裂黑暗,雅克夫斯基想,坐直身体。
第三赛场的收视率狂飚到了一个惊人的高度,历届来每次杀戮秀中有这样的曲线,都伴随着大量流血事件,向浮金集团血淋淋的商业图腾献祭。
而看这道线条,今天绝对将是一个血腥的狂欢之夜。
浮空城上,他们的神明拥有一个如此卑微和绝望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