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珉有一点没说错,余海的天气确实比垣港传统。
余海没有太多极端的雨雪天气,也没有春秋。
冬天是纯粹的冷,夏天是纯粹的热。
一般从五月起,像在地底垫了烧旺了的柴火,整座城市被烤入夏季。
隋仰在余海生活了十九年,熟悉市内一草一木,唯独没有来过几次城区火车站。
城区火车站很旧,高铁动车在几年前就被规划到了近郊的新火车站,城区留下的都是慢速绿皮火车。
候车厅不大,旅客摩肩接踵,地上堆满大包小包的行李,空气里冒着一股复杂的咸味,来自汗液和周围煮着茶叶蛋和泡面的小卖部。
就在这样的燥热和拥挤之中,隋仰抬起头,见到了背着登山包,手里还拖着行李箱的谢珉。
室内光线很好,将飘在空气中的粉尘照得纤毫毕现,来自四面八方的喧闹更像音量过大的白噪音。
第二候车厅如同诺亚方舟打开舱门后,属于三等内舱房客的新生世界。
真实、吵闹,使人终生不可忘却。
谢珉头戴一个灰色的鸭舌帽,露着白皙的尖下巴,清清嗓子,对隋仰说:“找到你了。”
他的登山包装得很满,从隋仰坐着的角度都可以看见包鼓起来的厚度。
“在发什么呆,”
谢珉得意地冲他抬手扬扬手里的车票,“白痴。”
不过几天不见,谢珉就瘦了不少,瘦得像随时会被热气蒸走。
正常码数的T恤松垮地挂在他身上,手腕更细了,脸色也苍白。
隋仰站起来,把位子让给他。
谢珉没有客气,把登山包拿下来,放在腿上,抱在怀里。
隋仰发觉谢珉坐下的动作有些僵硬,就像膝盖使不上力,便俯下身按了按谢珉的膝盖。
谢珉脸色一变,迅速地皱了一下眉头,勉强地说:“大庭广众呢,你干嘛。”
“你来干什么,”
隋仰没有接他的话,或者和他开玩笑,只是问他,“谢珉?”
“哦,我跟我爸吵架,在家里待不下去了,”
谢珉露出任性和心虚皆有的表情,“我也想去垣港。”
“……你别闹了。”
隋仰想拿谢珉手里的票,谢珉手一缩,他没拿到。
“没闹啊,”
谢珉抬抬下巴,眼神带着几乎让隋仰觉得可怜的天真,“我是认真的。”
“我查了余海到垣港就这一班车,我昨天也来了,你以为我在开玩笑?”
谢珉双臂紧紧箍着登山包,不高兴地对他说,“给你发消息你都不看是吧。”
“你学不上了吗?”
隋仰问他。
“嗯,”
谢珉说,“没什么好学的,不上了。”
隋仰没有说话,盯着谢珉的眼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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