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做的调查,白千度忽然意识到:维克多那时候虽然没动用家里的关系,但是他的行事作风却是很醒目的。
无论是诉讼、公司还是其他大事,维克多的手法很明显是由社会上层开始联系起,思考起权益时,却又都明显从底层人民开始考虑——这种大气作风,哪里是小户人家可以培养出来的?
白千度额上渗出冷汗,跪着的腰板慢慢弯了下去。
维克多也没有管他在想什么,继续说:“我当时给你写过信,写的时候我在想:如果骂你你难受,每天被良心戳得锥心刺骨,那就是最好的报复;如果你连难受都没有,那就与禽兽无异,骂一个禽兽又有什么用?”
白千度不敢说话,静静听着。
维克多说:“后来我觉得不成,禽兽做错了事,那也是需要处罚的。”
维克多叫出系统,放出一封文件,搁在桌上,示意他自己打开看。
白千度的冷汗又开始涔涔地下来了。
白千度呼吸都抖了,慢慢打开文件,像打开自己的死刑判决书。
那封判决书上的字一时间都模糊了,只见仿佛有写“发配……劳动改造30年……”
,但是翻到最后,判决的名字,却不是他。
白千度的呼吸一时间停了。
“我很早就举报了,不过上个月刚处理完——你们那个矿星的老板,确实可恶。”
维克多淡淡地说,“料理了他,矿星上的公民福利就派人跟上,包括网络设施,包括基础公民教育。
从下个月开始,你们星球上所有人都会知道什么叫著作权保护法!
我不做不教而诛的事,从今往后,所有人都会先得到教育和警告,再做偷盗的事时,就一定会有基本的羞耻之心;而在你们的教科书上,想来也会有你的事迹在流传,作为一个经典反面案例!”
白千度死死捏着自己手上那张纸,忽然手臂都开始颤抖。
维克多说:“我对你的处置就是这样。
先给你一颗人类的羞耻心,然后你将会因为这颗羞耻心,而悔痛终生;无论你此后多富有,你都永远无法衣锦还乡,你的家乡也将终生以你为耻。”
白千度没有说话,他的眼前忽然无比模糊,他忽然流泪了。
他想到自己年幼的时候,曾经有幸在采矿的时候见到来勘测的一队学生——那些学子穿着和维克多一样干净的衣服,做着一样干净的事情。
矿星的人嘲笑他们不懂得辱骂、打架、抢夺生存物资,还用不入流的手段欺负这些学子,就仗着他们不会用同样的肮脏手段反击。
那个时候,白千度是多么的嫉恨那些像白云一样干净的学子;后来他第一次见到维克多时,就有多嫉恨他。
直到现在他突然明白,所有的嫉妒都是因为自卑,所有的得意都是因为空虚,所有的恶意针对、恶语中伤,都是因为他心里知道:他永远都无法站到和维克多一样的高度上。
那个高度是什么模样呢?
仿佛云破日出,把所有的阴霾都消弭殆尽。
恶人的所有阴冷手段,不是维克多不能为,而是他不屑为;而这些蝇营狗苟之辈,却终将在沛然光明中无地自容。
白千度仰望着这光明,浑身颤抖。
年幼时曾如此,如今再次如此,从此往后,都不可能改变了。
但这一次他跪得心甘情愿。
提一句后话,维克多此后每年都会收到来自白千度的一笔还款,少的时候几千,多的时候几十万,一直如此还了六十多年,最后才将维客当年遭受的损失全部还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