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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个不是什么大事。”
谢别按在左肋的手掌稍稍加了些力气按下去,低声重复了一声孟惟的话,并不转身,徐徐地道:“本相膝下只得这么一个儿子,视若珍宝,爱若明珠。
先前我被太子软禁,你以琚儿迫我就范,我无可奈何。
但这样的事你实不该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当真以为……本相奈何不得你么?”
孟惟也不管谢别背对着他看不见他的举动,恭恭敬敬地行礼告罪:“学生岂敢胁迫师相,学生提议叫谢世兄教安阳郡王读书乃是诚心实意,是师相误会了学生一片拳拳之心。”
谢别转过身来看着他,神色里多了几分讥诮,正待说话,面色微变,抿紧了唇并不作声。
孟惟上前两步,自袖中取出一个白瓷小瓶来,倒了一枚药丸在手中,递了过去:“这是黎掌院制的逍遥丸。”
谢别并不看他,只扶着椅背慢慢坐下,坐了片刻才低声笑道:“孟学士可真是手眼通天,竟能哄得黎元安将我的旧疾告诉你……不劳殷勤,有话快说,本相还有公务要办。”
孟惟抿了抿唇,道了一声“学生得罪”
,便欺身上来,用右手按住了谢别肩。
谢别神色一时转厉,斥他道:“你做什么!”
孟惟唇间噙着一枚深褐色的药丸,空着的左手掐着他师相的下颔,吻上去,舌尖一递。
……
下午的时候孟惟回了垂拱殿,远远就看见李澜一脸的生无可恋,想来是在乾元宫又吃了瘪。
他忍不住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想着幸好这次的破口是在下唇内侧,疼归疼,幸而不会叫人看见。
哪知道李澜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猛地就摔了笔:“嘴唇这么红,你见谢丞相,到底是干嘛去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新任翰林学士长得英俊端秀,性情举止也很端方,正色拱手的时候颇有些谏院的风范,凛然道:“臣为公事耳。”
李澜当然是不信的。
他想起往常和父皇抱在一起亲吻的时候,自己最爱把父皇那向乏血色的薄唇啃咬出艳色来,再看看孟惟,越看越生气,生气里又滋生出委屈来,鼻子都发酸。
方才他去探望李言,结果又挨了黎平一顿训,说皇帝好不容易近来缓和不少,被他这么一惊吓,又不肯叫人近身了,也不肯吃药,非说药里有毒。
李澜听了又气又难过,委屈地解释道:“澜儿很小心了,昨晚澜儿都是等父皇睡了才来看一眼……分明是父皇抱着澜儿不许澜儿走,哪知道今早就翻脸不认人!”
黎平看了床上的皇帝一眼,捻着胡子摇了摇头,倒是笃定了先前的判断:皇帝多半不是真的疯得那么彻底,是承受不住刺激,开始自己诳自己。
倘若真的是失心失魂,就不会在认自己和谢子念的时候这样轻易认出来,后来认乐意和乐然也没太费劲,偏偏对着李澜就能死死认定是李沦,还编出一个全须全尾的故事来。
这是皇帝用来说服自己的故事,他始终不肯相信他最宠爱的那个“天真无邪”
“单纯可爱”
的小儿子会做出弑兄夺位的事情来,所以自己在脑子里编了一套天衣无缝的说辞并且死死笃信着。
但是昨夜里半梦半醒眼都没睁开的时候,本能先一步认出了李澜,仍旧是愿意和他亲近的,早上起来看见自己和李澜抱作一团,心里就更不能接受,所以病得更重了。
可他纵使知道了皇帝的病根也束手无策。
自古心病难医,做个大不敬的譬喻,李言就是瞎了他还能拿出个医治条陈来,但是李言现在自己死死闭着眼睛不肯睁开,他又不能冲上去扒开皇帝的眼皮再拿根笤帚丝撑起来。
真是眼皮倒也不是不能一扒,可心防又要怎么扒?
这话他也不能对李澜讲。
这些日子来他看得真切,小傻子虽然不是真的傻,可能博闻强记还挺聪明,还能举一反三,心思也算细腻机敏,可正应了他先前对谢别说的,李澜过去那么多年都被他爹当傻子养,早就被养坏了,天生的聪明也遮不住那股子咕嘟冒泡的傻气。
黎平觉得李澜未必就是处心积虑弑兄夺位,真要是那样,好不容易坐稳监国之位的小太子也不会每天哭着喊着要他治好被气疯的皇帝,不然把皇帝折腾好了,他不就又鸡飞蛋打了吗?
这番话要是能叫皇帝听进去就好了,说不定皇帝想通了,就自己把眼睛睁开了,也省得折腾他这个大夫。
但李言不仅闭着眼睛,也捂着耳朵,一头扎进了自己给自己编的故事里……
黎平怜悯地看了李澜一眼,说:“反正你父皇病着,病根就是你,你没事别招他。”
李澜吸了吸鼻子,忍着眼泪别开眼去看蹲在龙床前收拾地上的碎瓷片的小宫女,低声道:“那,父皇不肯吃药就算了吧?药这么苦,他不喜欢的。
反正都是吃了让人睡觉的药,你把琼给他,让他自己玩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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