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勉哼了一声,倒也自知失言,眼角余光瞄见一袭绯衣翩翩而来,自己也闭上了嘴。
孟惟这回倒是没在听见他和人说小话,而是低声同谢别说道:“李澄昨夜醒了,鲁王殿下看起来吓破了胆子,倒识相得很。
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把被羁的淮王亲卫和他自己的亲卫都交了出来……学生以为,杨将军可堪大任……”
谢别无声地看向他,片刻后垂了眼,轻轻叹息了一声,为难款曲得至于缱绻:“你这是要把本相架在火上烤啊。”
“太子殿下信重师相。”
孟惟微微一笑,是一种很笃定明朗的神气。
谢别端详着他,抿了抿唇,却也并未再出言反对,沉默了一会,才徐徐道:“黎元安说,让鲁王觐见天子并非什么坏事。
鲁王性情柔弱,陛下又待他一向亲厚……”
“当是无碍的。
殿下那里,学生再去劝一劝。”
孟惟想了想,露出了些笑意:“太子殿下也非不可晓之以理的,学生颇有些把握,师相无需忧心。”
孟惟为此很是思索了一番说辞,不料李澜却意外地通情达理,摆了摆手便应允了。
小孟学士未及疑惑,便见太子殿下抬头望向乾元宫那里,低声道:“黎掌院说了,父皇见了他,兴许能好……孤只要父皇好起来……反正,等到父皇好起来了,自然就只要澜儿了。”
孟惟挑了挑眉,端详着小太子面上的喜色和期冀,到了嘴边的劝说都显得太煞风景,斟酌一番后深以为时机并不恰当——小太子叫满怀的柔情幻想蒙瞎了眼,全然没有想过皇帝清醒之后极有可能的暴怒和发落。
可惜这都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目前看来皇帝一时还不会好转,他不愿意扫兴,便只是欠身应是。
照例忙到夜里,李澜沐浴既毕,一如既往地问起他父皇:“父皇可已经服药睡下了吗?”
乐然低头为他整理衣袍,诺道:“陛下应当已经睡下了……殿下可要去看看么?”
李澜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走吧,去看看。”
这回便轮到乐然惊讶了。
其实自从那日自承李沦后,小祖宗虽然对陛下的关切不减,但除了割血做药引,跑乾元宫也不及往日殷勤了。
黎掌院的阻拦确乎有效,但他自幼服侍李澜,自然知道殿下其实是很有些伤心了的。
将心比心,若是他遇见这样的事,他心里恐怕也受不了——不论是遇上皇帝这样的,还是遇上太子这样的,哪个都受不了。
但李言睡得却比李澜想的要晚些。
李澜进去的时候,乐意正俯身试图把琼从龙床上抱出来,回身看见小太子眉梢微挑,不知怎么地想,这也不知道都是从哪里学来的形状。
倘若陛下看见了,怕是要生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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