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别劝皇帝斩草除根,皇帝非说自己对不起人家在先,哪能连香火都不给弟弟留一脉……现在看看就知道,不听丞相言果然是要吃亏在眼前的!
黎掌院在这里气得想打人,那边乐意却看不下去了,外面喊杀声越来越近,想来乱军真格是鲁王的人,何况时间紧迫,眼见李澄手再抖抖,皇帝的脖子就保不住了,他一咬牙一跺脚,大喊一声“陛下快跑!”
,合身就向李澄撞过去!
李澄被这老宦官唬了一跳,下意识地反手就将短剑朝他扎过去,血肉入刃的声响闷闷的,鲜血飞溅出来。
李澄不敢耽搁,就要者回去制住皇帝,却听到铮然一声弦响。
他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皇帝。
李言扑在床头,手中端着一架射空了的硬弩,弩弦尚在轻颤。
李澄又慢慢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前,什么都没有。
那支透胸而出的箭矢贯穿了少年的胸口,余力不足以钉进金丝楠木的柱子里去,晃了晃,落下来。
箭上的血把波斯进贡的纯白羔羊绒毯染红了一片。
李言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抱着那把弩机喃喃地道:“阿亶的死,朕始终怀愧于心……整整十七年了。”
“你都已经这么大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黎平看着皇帝手里的弩机咽了口口水,没料到这要命的玩意儿居然一直在皇帝床头暗格里搁着。
皇帝失心疯了这么许久,乐意这帮人可真是心大胆大命更大。
但后怕为时尚早,他一拍脑袋,赶紧跑过去看了看倒在地上哀哀呻吟的乐意,看见了伤处便松了口气——这老货福大命大,脑子又很灵光——他是侧身用肩膀撞过去的,被短剑刺穿了上臂,却无性命之虞。
黎平刚才吓得够呛,现在见乐意没事,赶紧摇醒了坐在地上的胡开让他给乐意收拾伤口,又坐到龙床边,拍了拍皇帝,小声叫他:“陛下?言哥儿?”
李言睁开眼,神色哀恸凄楚,眼角含泪,只穿了一件素色里衣,黑发又在刚才弄散了,俏生生像个哭灵的寡妇。
黎平却不得不做踹寡妇门的恶霸,鼓起勇气问他:“你这是好了还是没好?好了你可撑住了,要疯也等一会儿再疯,先把外面那摊子事摆平再说——不然一会儿要是六哥儿在前头出了什么事,你可就真的……鳏寡孤独了!”
李言眯起眼睛的模样叫黎掌院成功把寡妇二字咽了回去,换了个不怕背后那些宫位甲士听的修辞。
接着他眼睁睁地看着皇帝漆黑的眼瞳里余波渐平,那身久违的阴鸷气卷土重来,把手中的弩机往地上一扔,扶着床头坐起身,冷声低哂:“朕早占尽了鳏寡孤独,又何惧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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