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思嘉说。
左临渊隐约感觉到了什么,可到最后他也没有拒绝,他说:“好。”
就在那个冬天,张思嘉把左临渊带回了家,当着父母的面出柜,当即被赶出家门。
左临渊深深记得那个黑暗的楼道中,张思嘉牵着他的手,在一片漆黑中头也不回地往下走。
身后传来男人女人一边哭泣一边责骂的声音,他充耳不闻,一心一意地逃离这里。
这二十年来浸泡在毒液中的温柔折磨,二十年来用爱意包裹着的扭曲操控,彻底将他变成了一条可怜虫。
他卑躬屈膝、摇尾乞怜,试图攫取那一点点纯粹的爱意,可是当甜味的糖咽下之后,他才发现,那是供奉给另一个人的祭品。
为什么不反抗呢?张思嘉问自己,为什么不离开这个家庭,过自己的人生呢?
他舍不得,做不到啊,就连这么一丁点反抗的意识,都是在他足够成熟理性之后才酝酿出来的,在那之前他甚至连这个念头都没有过。
因为折磨着他的人,是养育他、塑造他、摧毁他的至亲,他们爱他,虽然这种爱,比恨更可怖。
他这一辈子最激烈的反抗,就是带着左临渊来到他们面前,告诉他们,他和哥哥不一样。
就只是这么卑微到可怜的申诉而已。
可就连这样,他都已经竭尽全力,快要窒息。
走出楼道的时候,月亮已经高悬在了头顶。
张思嘉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脸上不见一丝一毫的阴霾,他笑着对他说:“今晚可没地方住了,我们去外面住吧。”
就是那个有着清冷月光的冬夜,两人手牵着手走在人烟稀少的马路上,零下的温度中,张思嘉的脸都冻得没什么感觉了,可是左临渊的手却是温暖的,那种值得交付一切情感的温暖。
他觉得自己亏欠了左临渊太多了,那种无以为报的歉疚仿佛满月的潮水,一浪又一浪地拍在心头,将他淹没。
他总是要做点什么,来回报这份不可能回报的感情,让自己卑劣的利用更加心安理得。
他们找到了附近的一间宾馆,开好了房间,像往常一样洗完澡准备入睡。
房间的灯已经关了,可是窗帘却没有拉上,那皎皎的月光照亮了这间房间。
张思嘉掀开被子,挤到了左临渊的被窝里,左临渊没有睡,月光之中,他的眼睛清明得仿佛早已知晓了一切。
这份镇定让张思嘉越发紧张,他舔了舔嘴唇,在越来越快的心跳中吻上了左临渊的唇。
他们接吻,比任何一次都要热烈地索取着,他们都知道这一次和从前不一样,不再是浅尝辄止的试探,而是真正的做爱。
他们在黑暗中探索着对方的身体,那皮肤上传来的热度好似在灼烧着灵魂。
可是很温暖,是那种会让孤独的灵魂飞蛾扑火的温暖,不顾一切地放纵自己飞向那耀眼的光明,哪怕刹那的欢愉之后就是永恒的寂灭。
“我们来做吧,我想要你。”
张思嘉在热吻的间隙里气喘吁吁地说。
左临渊依旧是那样,他说:“好。”
少年时情色的臆想和现实重叠在了一起,仿佛迷梦,仿佛泡影。
两个孤独压抑的灵魂竭尽全力地靠拢,好似只要这样做,一切现实的痛苦都会在偎依中消散,既不用去了解对方的过往,也不必再拷问自己的内心,就这样,让那短暂的、片刻的、残留在皮肤上的温暖,抵御漫长冬夜的严寒。
就这样相依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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