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屋内又是一静,凌越的手指搭在腰间的宽刀上,那宽刀足有一掌宽,折射着渗人的寒芒,不知这上头染了多少鲜血,一想到这,他的呼吸跟着微滞。
凌越狭长的凤眼在他身上缓慢扫过,心头那股郁气愈发浓烈,他何时轮到个毛头小子来教他怎么做事。
正当他的手指扣住刀柄,眼底的杀意毕露时,床榻上的小姑娘冒出了一声低喃。
“阿越,我的头好疼。”
她的声音低低软软的,还带着些含糊不清,但她说了一句没有得到回应,又重复了一遍。
这回更多了些娇嗔,“阿越,阿越……我的头好疼啊。”
那声阿越清楚又依恋,两人离得这般近,如何能听不清,皆如石子入池般泛起了层层涟漪。
凌维彦只觉那股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压迫力,顷刻间消退了,不待他感觉到轻快,就见方才还寒着脸的人,已倾身上前,动作娴熟地将床榻上的少女搂进了怀中。
他没想到,那个手握宽刀在战场驰骋,号令万千兵马的肃王,居然也有如此温柔的时候。
只见那身躯高大宽阔的男子,挤坐在那狭小的床榻边,手臂微屈,抱着小姑娘的动作尤为小心,像是怕把她给弄疼,又像是怕把她惊扰。
他今日依旧着一身墨色的衣袍,边角绣着金丝龙纹,难掩通身的贵气。
而榻上的小姑娘则穿了身枣红的襦裙,双颊绯红,柔软地依在他怀中,一双玉臂却紧紧地缠着他的腰。
且一投入他的怀中,她的低喃竟神奇的停下了,脑袋还轻轻地在他胸前蹭了蹭,带着稚气地抱怨着:“阿越,你怎么才来呀。”
到这一刻,凌维彦还有什么不懂的呢,不是凌越逼迫也不是任何他以为的强取豪夺,是两厢情愿的爱恋。
他的眼眶有些酸涩,这么多年来,他何尝不是以旁观者的角度,看着她与人相恋。
可与凌维舟不同,那会他更多是懊恼,觉得自己慢了皇兄一步,若当初从假山救出沈婳的人是他,或许她的选择就会发生改变。
而此刻,他却感觉到了无力,她是如此的依恋着他,这也是他从未见过的沈婳,他与凌越根本没丝毫可比性。
在凌越来之前,他还有无数的遐想,若是退婚,他有没有可能娶到她,可凌越一出现,将他所有的美梦都给戳破了。
“皇叔父。”
他的嗓音有些干涩,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只是低低地呢喃了一声。
就见他锋利的眼刀蓦地扫来,“出去,别吵着她。”
凌维彦睁了睁眼,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他倒退着往后,快到屏风时才轻轻地道了句:“还请皇叔父收敛一一,这到底是在皇祖母的寝殿。”
“也请您能待她好。”
若是可以,他希望由自己来照顾她,不给任何人机会,可他从一开始便慢了,赢不过凌维舟更不可能胜过凌越。
凌维彦最后看了眼榻上的小姑娘,她紧闭着眼,脸颊贴在男子的怀中,衬得她格外柔弱娇小,依旧是当年惊鸿一瞥的模样。
既早知不可能,便该绝了这念头,好在她从未发现他龌龊的心思。
他说完便不再停留,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凌越早就收回了目光,看着怀中的小姑娘,听着脚步声淡去,才伸手惩罚性地在她柔软的脸颊上轻轻掐了一下。
她的好哥哥,怎么这般多。
一个沈长洲不算,这又冒出个凌维彦,各个都觉得他会欺负了她,连忌惮防备的眼神都很像。
而醉酒了的人自然不知道他的心思,只觉得脸颊上一疼,很是委屈地嘟了嘟嘴,软软地伸手去拂开他的手:“你干嘛呀,好疼哦。”
疼就对了,这样才能长长记性。
凌越到底是舍不得让小姑娘难受,松开手生疏地在她脸颊上揉了下,但他的手掌带着薄茧,这么细细地揉搓,反倒叫她那白玉似的小脸愈发红彤彤。
刺刺的疼痛感,也激得睡梦中的她缓缓睁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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