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摇晃晃,走向重伤倒地的唐净。
唐净伤得很重,器灵在化形的那一天起,就有了人类的血肉之躯,固然他们因为原形,生命力比普通人顽强,也没那么容易死。
但不容易死,不代表不会死。
北池绘离他越来越近,鱼不悔他们在结界的另外一端,中间隔着战场,远水救不了近火。
以唐净现在的状况,甚至不需要北池绘出手,只要一个普通人拿着匕首,就能对他造成致命伤害。
唐净一动未动。
他实在是太累了。
成人至今一千多年,他见过世间最绚烂的风景,听过最美妙动听的乐声,结交过最豪爽大方的朋友,也曾在沙漠与森林之交搭棚隐居,也曾在雪山之巅筑庐赏月,他去过最艰险离奇的海底洞窟,曾与鲲鹏在九霄之上遨游。
唯独没有爱上过一个人。
但那是在遇见明弦之前。
曾经他在飞机上认识了一个羞涩爱笑的年轻人,他指着自己随手买来打发时间的书说那是自己的著作,明弦厚着脸皮没有半点尴尬,反倒与对方一见如故,交换联系方式。
旁人也许很难想象器灵之中也有游戏人间的浪子,然而唐净就是。
也许他的身世打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他骨子里镌刻着大唐的浪漫豪放,那个早已湮没在历史长河之中的朝代,却始终活在唐净心中,他就像一场大火席卷而来那样喜欢上了明弦。
这段感情丰富了他的人生,却也在他心间划下一道伤痕,至今未能痊愈。
他依旧玩世不恭,爱说爱笑,没有人觉得与明弦的一段逸事影响了他什么,但只有唐净自己知道,他再也无法回到从前。
因为曾经有一个人对他说,如果有来世,希望能以一个美好的开始再度相遇,希望彼此清清白白,不染半点污垢。
那一句话,唐净之后每次想起,都是一次痛彻心扉。
后来无数次午夜梦回,他梦见还是在那架飞机上,明弦指着放在他手边的小说,对他说,那是我写的,需要我帮你签个名吗?然后唐净无数次看见自己急切地跟对方说起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说自己知道他的身份,让明弦悬崖勒马,一切重新开始。
但梦境每次都以明弦陡然变色,对他出手,又或者明弦消失,他骤然醒来而告终。
直到那时候,他才明白,朱颜可常驻,花开可重来,唯独想留住的时光,想回去的情景,最是人间留不住。
唐净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他能察觉北池绘走向自己身后,但他已经没有力气回头,起身,反击。
但没有意料之中攻击,反倒是北池绘的惨叫声传来。
唐净心头一震。
他用尽全身力气,勉强侧首,果然看见熟悉的身影,咫尺之距,伸手可期。
唐净抓住对方的手。
明弦毫不反抗,任他抓住,身体顺势倒下来,一口血吐在他的手背上。
唐净一颤,握住他的手没有松开。
“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明弦笑道。
唐净淡淡道:“你杀吧。”
明弦伸出手,但他没有杀唐净,反而捂住嘴巴,吐出一颗发光的珠子。
“这是,丁岚的残魂。”
方浩只想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可是在这个看脸的时代,这显然是一个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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