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场打平的战争,双方都很累了。
日本人在处理俘虏,他们故意在阵前挖坑,日本兵提着长长的刺刀,在尸体上戳刺,如果尸体有反应,就丧心病狂地补刀,直到那个‘尸体’真的死了。
随即是一声哨响,尸体被推进了大坑里,有人在一下一下地填土。
惨叫声、大笑声、尸体倒地声,怪诞离奇地交织在一起,所有的景象都一一进入段烨霖的眼中。
段烨霖裸着上身,打着绷带,站在一片高低上,仰望就是天空,俯瞰便是尸堆,身后是贺州城。
高处的空气很稀薄,他身上的伤口太多了,军医都忙不过来了,索性就随它去吧。
乔松回来把许杭的话带给段烨霖,段烨霖吐了个烟圈:“他大概是想留下亲眼看看我的结局。”
风如刺刀割开心口,让人喘不过气。
乔松单膝跪地道歉:“司令,对不起,我没能劝动许少爷离开。”
“不怪你,他的性子我了解。
没事,我若死了他也就走了。”
“司令!”
乔松吓得脸色煞白。
段烨霖又抽了一根烟:“干嘛那么惊讶呢,乔松?你也是打战的好手,你该看得出来,能撑到现在已经算是我段烨霖的本事了。
作为一枚弃子,我已经尽我所能了,失一个贺州战区,换全国大捷,还是值得的。”
乔松心头一阵揪痛,这话说得多轻巧,好像很划算,但是代价是这个战场上所有士兵的死亡。
日本军可不是什么慈悲菩萨,金陵屠城的血还在秦淮河边上流淌,唯有杀戮才能使他们停步。
“那…还打吗?”
乔松小心翼翼地问。
段烨霖把烟头插进泥土地里去:“打。
就算战至一兵一卒也要打,能拖一刻是一刻。”
他指了指贺州城墙前的土地:“乔松,等会儿你把他们引过来,在靠近城墙前,有一条地下井道,四通八达,所以地表很脆弱,如果把我们仅剩的炸弹埋在那里,破坏力会很强。”
那条井道是早期荒废的,构造复杂,绵延面积极广,一旦爆炸会造成地面塌陷,且井道很深,人若掉进去不摔死也要摔个四分五裂。
特别是,这场爆炸如果是从地下开始,根本是防不胜防。
设想很圆满,但却有一个致命缺陷。
“可是,可是现在哪儿有时间去做埋伏?”
段烨霖拍了拍乔松的肩膀:“确实没时间了,所以你带人去迷惑他们,我带炸药下去。”
乔松一听就急了:“不行!
司令!
让我下去吧!”
段烨霖一眼就看出乔松遮掩的伤痛:“只能是我去!
你的腿根本爬不下去!”
那厚厚的军裤下面,乔松的腿已经血肉模糊,都有些化脓了。
“那…那…”
乔松哑巴了,他没脸说出让别的士兵代替段烨霖送死的话,也知道段烨霖绝不会拿别人的性命去儿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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