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又惹爷爷生气了?”
妇人话语中却没有多少埋怨的意思。
少年应了一声,看着有些个不服气道:“这不是没法子的事儿么,又跟我提‘点龙笔’,还拿张子毅七八年前画的歪脸兔子寒碜我,不就是能啃两口草么,至于活生生念叨了七八年……”
妇人咳嗽了几声,张子尧赶紧伸手将她稍稍扶起,给她顺气的同时耐心倾听——
“爷爷急也是为你好,你是家里的嫡子,哪里有能不继承‘点龙笔’的说法?咳……你父亲去世得早,家里的一切事物都交给你二叔打理,如今我的身子也一天不如一天,若不是你爷爷还在,你二叔他……”
妇人说到这里,眉眼之间沾染上一丝丝忧愁,叹了口气,“难怪爷爷今天提起这件事,你也莫奇怪,我听说前日子拥有‘不灭灯’的赵家人给你爷爷递了帖子,北边出了大乱子,眼瞧着就要压不住,请你爷爷过去助阵……”
“什么?他老人家一把年纪了还折腾什么啊?光去北方的路上就能把他老人家的一身骨头颠折了……”
张子尧眨眨眼看似颇为诧异,“我怎么没听见消息?”
“爷爷还不是不放心你才不敢声张,他这一走,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如今你对‘绘梦匠’的继承兴致缺缺,你二叔和大叔的两个儿子这些年倒是越发体现了天赋……”
“娘,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张子尧握住娘亲的手,“我同爷爷说过了,嫡子不嫡子的这套在我这不奉行,‘点龙笔’谁要谁便拿去,只要那些个人别来招惹咱们母子俩的踏实日子,剩下的就随他们扑腾去吧。”
“……”
见劝说无果,多年来也了解自己儿子的脾性,妇人便不再多说,索性跳过了这个话题拉着张子尧说了些别的稍微轻松的家常话,小小的木屋里倒是笑声不断,直到夕阳西下,每日来送晚膳的丫头拎了食篮进来,母子俩这才意识到时间不早了。
赶紧把儿子打发到正厅跟大家族一块儿用晚膳,后者应了这才恋恋不舍地从床边站起来,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待张子尧走远,那湖心小木屋中便又安静了下来。
只是时不时有妇人低低的咳嗽声响起,其中,似还夹着几声轻微的叹息……
三日后。
张怀山准备动身前往北方的事情终究还是被提上了日程。
张子尧坐在饭桌上冷眼看着他的兄弟张子毅、张子萧二人互飙演技,一个眼红不舍,另一个含泪在目状似担忧,一口一个爷爷你走了我们怎么办,他二叔张角则在旁边保证,说爹您放心去北方,这个家有儿子在,保证您走时候什么样,回来只会比现在更好!
张怀山:“家中之事我倒是不那么操心,只是我走之后,家中还有些其他事物放心不下,你嫂子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我不在了你们也要多多照看着,那吊着命的灵芝是贵,然也不可省,至于那‘点龙笔’……”
张角:“子毅和子萧也长大了,这些年来画技见长,前些天子萧的一只翠鸟活灵活现,呵,那灿烂的羽毛真有些爹您当年画的凤鸟之姿,从画卷中飞出打从湖上掠过都以为是真的翠鸟点水!”
张怀山:“至于那‘点龙笔’,还是早些让子尧继承的好。”
张角:“……”
张子尧余光瞥见身边两堂兄瞬间变了脸色,轻微头疼,放下筷子抬起头:“咦?我不要。”
张怀山:“张子尧,你不要什么不要,你是不是又皮痒?”
张子尧撇撇嘴,只好低下头继续扒饭不说话,接下来饭桌上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虽然张角还在强颜欢笑拍胸脯保证家中事物一定照料妥当,但是他那两个儿子却已经因为“点龙笔”
的归属问题完全失去了继续唱戏的兴趣,两人安静下来,阴沉着脸坐在张子尧身边,动筷极少,显得食欲缺缺的模样。
张子尧一筷子饭一筷子菜吃得开心,没忘记招呼他俩兄弟:“快吃啊,不吃怎么长高高?是不是天气太热,食欲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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