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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句句控诉,她的语气却极淡极缓,毫无波澜。
然而她冷漠的神色和话音,令沈乾夕心底腾地窜起一股恐惧。
“不是,不是这样!”
沈乾夕焦急地辩解,她已经彻底误解他了,“我承认,最开始,你我在临平县相遇时,我确实想过利用你,可只有那时!
我没有骗你其他事,后来再次见到你,我也没有再想过利用你做任何事……”
他不知如何才能令舒泠信服,早知如此,他绝不会同意解开萧麟趾的穴道,绝不会让她听见那些话,“你相信我,我从未将你当做什么好用的刀,我真的只是不想让你走……我从未让你为我杀人,对不对?你想做什么,我都不曾拦你,我带着你到处走,也只是想让你陪在我身边……”
舒泠再次犹豫了。
义父所言属实,夜闯织凤楼的杀手,是沈乾夕故意引来。
但沈乾夕所言,也同样没有不对——一年以来,他从未让她去杀任何人,甚至,除了不久前在陈家,她从未为他拔过一次刀。
她想不明白,忽然只觉得疲倦。
究竟什么是真,又什么是假。
茫茫俗世,碌碌红尘,这江湖如此浩淼,可她究竟——该相信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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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茂密的枝叶间,忽然传来几声轻响。
下一刹,漫天针雨如芒,当头罩下,细小银尖反射着幽亮而诡异的碧色,从四面八方,直刺向舒泠!
针雨之密,如同浓云笼罩在舒泠头顶,竟连一丝阳光都无法透过!
这一突变,在场众人齐齐变了脸色。
舒泠也不由得一骇,方才心中迟疑,竟让人趁虚而入,连近在身周的敌人都未察觉!
然而她应变极快,瞬间已凝起全身真气,青寂刀铮然出鞘,刀光一燃,就要向上烧去——
视线之中,却突然落入一个雪白色的身影。
竟是沈乾夕,在针雨落下的一瞬,整个人化作一道白虹,闪电般向前掠去。
他玉扇如风,衣袖如鸿,用尽全力一振,仿佛扫清了一天一地的云霾和梦魇,然后,将舒泠紧紧拥抱在怀中。
舒泠怔住了。
身周几个方向俱响起簌簌叶声,然而舒泠却顾不上四周响动,伸出双手,扶住已将全身重量压在她肩头的沈乾夕。
“咳……”
沈乾夕忽然咳了一声,心脉间传来微弱的刺痛,他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向下滑落。
舒泠双手一颤,听见耳畔沉重的呼吸声,知他终究被毒针刺中,忙在他背后连点几处要穴,先将他心脉护住。
四周脚步声并未接近,而是走向萧麟趾,她于是扶沈乾夕靠着树干慢慢坐下,将他背上数只银针一一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