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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话语之中对生命的凉薄与淡漠令婉襄心惊,她不知道从前那个胆小怕死的桃叶究竟去了哪里。
这或许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时机,但婉襄似乎也只能这样来说服她。
“万岁爷看见了盒中的碎片并没有怪罪,反而夸赞花钉精致,以此来宽慰我。
桃叶,或者万岁爷也并不是你眼中那般的洪水猛兽……”
她们行至拐角处,忽而听见了愈来愈近,使人肃静的静鞭声。
一转弯,果然望见道路尽头遥遥行来的轿辇。
轿辇之上的男子着明黄衣,桃叶比婉襄更早地跪了下来。
天子经过,从看见的第一眼开始便要恭敬行礼。
她们一直低着头跪在宫道一侧,小顺子发现了是她,似有回禀之意,很快便被苏培盛一甩拂尘制止了。
他们都站在轿辇之后,这般小小动静并没有使得皇帝留心。
婉襄心如擂鼓,在雍正经过自己时不由自主地微微抬头,他却始终目不斜视地经过了她。
为沉疴所累,他似乎又清减了一些,越发显得五官如刀凿斧刻一般。
那双眼睛在望向道路的时候不似望她那样亮,雪色映在他眼中,徒增孤寂之感。
轿辇渐渐走远了,婉襄遮掩起心中的失落回过神来,搀扶着桃叶起身,她却又落下一句冷冰冰的话。
“万岁爷看姐姐,看我,和看其他的普通宫女根本就没有分别。
从那样远的距离走得这般近,若是万岁爷心中已有姐姐,决计不会认不出你。”
婉襄无从辩驳,失落又一重一重地从她心里漫溢出来,亦有疑惑,雍正待她似乎总是若即若离,她只能强迫自己继续若无其事般地朝着下房走去。
将至永寿宫时,她们看见了跪在正殿与通往宫人下房一道角门之前的那答应。
桃叶在一瞬间便要冲过去,为婉襄制止了。
她确认过周遭并无人监视那答应,才同桃叶一起朝着那答应走过去。
她当然不是自己愿意跪在这里的,她定然是为人惩罚。
“是怎么回事?”
桃叶见到那答应并不行礼,语气十分焦急,“是谁罚你跪在这里的?”
因为这里能够通往下房,所以往来的宫人其实并不少。
那答应身为嫔妃却长跪于此,体面与尊严会一点一点地在过往宫人的眼神之中剥落下来。
婉襄先福了一福,而后再一次拉住了焦急的桃叶。
人多眼杂,这里并不是适合说话的地方。
但那答应却在下一刻抬起了她漂亮又凌厉的丹凤眼,语气十分不善。
“还不是因为你这畜生,若不是那夜看你病得快要死了,我也不必因逾矩请太医为宫女看诊而为齐妃惩罚!”
桃叶和那答应是亲姐妹,那一夜婉襄已经知道了。
此刻骤然为姐姐这般大声斥骂了一句,有路过的宫女回过头来看向这边,桃叶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挣脱了婉襄的钳制,抹了一把脸上的泪迅速地朝着下房的方向跑去了。
婉襄提裙要去追,却有被那答应轻声喝止,“别去。”
婉襄下意识地回过头来,那答应又用她那独特的沙哑嗓音道:“她只是回到自己的屋舍里,不会出事的。
我受罚的时间将满,有几句话想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