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箭红心。
再一箭,仍是红心。
顾凭放下弓。
走过伍飞平身边时,他轻声道:“以弱诱之,以利激之,以强惧之……伍大人,你心已乱!”
他好像担心伍飞平不明白他是怎么踩进陷阱的,还把自己这一晚上针对他的手段,一一给他点了出来。
一时间,伍飞平眼睛几乎要瞪出血来。
顾凭的声音很低,除了伍飞平,没有人听清他说了什么,甚至没有人察觉到他说了话。
他们只是感觉伍飞平的脸色难看至极。
他那剧烈跳动的肌肉,不断抽搐着的青筋,都显示着这个人的心底是何等混乱,何等焦躁,何等万念如沸!
一个人低声急道:“大人方才不是在调整吗,怎么全无好转?射箭最忌讳的就是心不定,大人这样,哪里还像是能瞄得住靶?”
伍飞平拿起弓,便是再眼拙的人也看出不对了。
他的手臂竟然不稳。
伍飞平狠狠吸了一口气,手指一松。
片刻,他听到四周响起一片嗡嗡的声音,仿佛有人在说:“脱靶了。”
脱靶了?
第一箭就脱靶了。
这场赌……就这么结束了?
伍飞平感到了一种无法形容的空茫。
他盯着顾凭,这一晚上的画面在他眼前疯狂急转。
他忽然想,他是可以退的,他明明有很多机会去退。
在他以势压人,逼着顾凭不得不答应让颖安卫一同剿匪的时候,他原本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那时候,他完完全全可以全身而退,但是他为什么就昏了头了,非要跟顾凭赌一把指挥之权?
就算是顾凭拿出了玉佩,若是他拼着这张脸皮不要,拼着得罪陈晏的代价也不应赌。
他也是可以反悔,可以不应的。
明明有这么多机会啊,他怎么走到了这一步?
……以弱诱之,以利激之,以强惧之……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伍飞平感到腹内如火焚一般,他盯着顾凭,嘴唇动了又动,猛然昏死了过去。
顾凭走出伍府,坐上马车。
一路上,赵长起都很沉默,只是那复杂的目光,时不时从顾凭面上扫过去。
赵长起叹道:“你今天晚上,冒险了。
伍飞平的箭法在颖安卫中都是有名的,他如果不是心思大乱,你不一定能胜过他。
但……”
但是之后,他却没有再说。
最后,赵长起苦笑了一声:“顾凭,你这聪明,确是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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