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一片沉寒。
赵长起低着头。
自从将顾凭的话复述了一遍之后,他就不敢再抬头去看陈晏的神情了。
他只能听见,陈晏倒了一盅酒。
那酒液好像洒出来了一点。
因为他听见有液滴落在案几上的声音。
在这连呼吸声都仿佛消失了的安静里,任何一点声响,都清晰得像是鼓槌落下。
赵长起硬着头皮道:“殿下,顾凭他性子一向便是这样,比起我们,心肠要软了不少。
余青戎与他有同乡之谊,他一时下不了杀手,也……”
陈晏嗤地一笑,轻声道:“同乡之谊?”
这一抹笑,带着奇怪的嘲弄。
他含着笑,盯着手里的酒盅。
盯了一会儿,他发觉这酒液竟然在微微的晃动。
直到酒盅在手中喀嚓碎裂,他才意识到,原来不知什么时候,他的手背上已经青筋毕露!
赵长起一惊:”
殿下——“
酒盅的碎片似乎在手上划出了细细的口子,酒液划过,带来热辣辣的刺痛。
陈晏垂眸望着手,一动不动。
……他真是不想承认啊,对余青戎这个人,他竟然还有一点印象。
那是五年前,冠甲军大胜归来。
在安顿好手头的事务后,他去了昌吉楼小坐。
陈晏的雅间在靠窗的位置,从窗外望去,长街上行人川流,热闹的人语声扑面而来。
刚从尸骨遍野的战场回来,见到这人间之景,令人心头就是一畅。
陈晏斟了杯酒,慢慢地啜饮着,漫不经心地向外瞥了一眼,然后,他的目光微微一顿。
赵长起也看见了,笑道:“殿下,这不是那个顾凭吗?”
顾凭此人,虽然是个小幕僚,但赵长起对他还真有些印象。
他家殿下手底下人才济济,有才有智的不知道有多少,哪个人不是渴望显示出毕生之才,以期能被主公赏识,得以重用。
唯独这个顾凭,别人都在绞尽脑汁献言献计,连当庭慷慨辩论起来的都有,他却连嘴都很少张,领着那点俸禄,好似就当自己是充数的。
好几次,若不是被殿下逼住了,他甚至能从头至尾不出一策。
这样的态度,在陈晏身边实是不多见。
或者说,赵长起以前还真没见过。
他坏水一起,向陈晏道:“殿下,不如将他也叫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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