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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道:“直到亲眼看见你躺在这里,赵长起才相信,你是真的没死。
昨夜我坐在你榻前,一直在想,死遁这一计,阿凭是什么时候起意的,又是怎么布局的?竟然能令赵长起这一个如此熟悉你行事的人,都对此深信不疑。”
“驻守龙凤镇,明面上可以说是为了监视郑旸,但实际上,阿凭是想摆脱我吧。
毕竟,若是你身在颖安,就算那些南疆兵趁夜偷袭,以颖安卫和留守的冠甲军之能,区区两千兵卒也奈何不了他们,这就无法让你借此机会,顺势假死了。”
“还有那场山洪,虽然非你能控,但是也并没有完全出乎你的预料吧。
毕竟,南疆酷暑本就多有暴雨成洪,那几日又连下了几场急雨。
你将那些南疆兵引到漳崖下,令人以为你坠崖而亡,是不是也是想着,死遁最大的破绽,就在尸身上,你既无法给我一具毫无破绽的尸首,那不如干脆令我觉得,这尸体是寻不到的,好就此绝了我的念头。”
陈晏低低一笑:“阿凭真聪明,知道你若消失,我一定会掘地三尺去找,不但想出了以死遁逃的法子,连这之后的一应种种,也都给考虑到了。”
“都考虑到了,可我还是站在这里。”
他的手轻轻地抚过顾凭的眉眼,鼻梁,唇瓣,颈项,掌下的肌肤是温热的,而不是像他这些天,每一日每一日梦见的那样,被泥沙淹没,冷得让人想要发疯,冷得让人感到绝望!
陈晏的手背鼓出了青筋。
这一刻,他真的,真的想要撕裂什么,因为他自己已经在活生生地被撕裂了!
“顾凭,看见我,”
他望着他,扬起唇角,“失望吗?”
不知不觉的,他的眼底已经逼出了血色。
他逼着自己弯着眼,弯着唇角——已经足够可笑了。
这个他不惜代价要留在身边的人,这个他愿意付出荒谬的承诺也要留住的人,居然费尽心力地想要逃离他。
这么可笑的事,如果他还连笑都笑不出来,那不是可悲到了极致吗!
陈晏慢慢地松开手,向后退了一步。
他从袖中拿出一蓝一红两个瓷瓶,放在案上。
陈晏缓缓道:“蓝色的这个,是南疆王用来训练死士的秘蛊。
服下之后,你的生死就在我的一念之间。
若有一日你背弃我,无论你离我有多远,我一念起,就可以令你立即暴毙。”
“红色的这个,是鸳盟蛊。”
鸳盟蛊。
他只说了这三个字,就抿住了嘴唇,片刻,道:“你自己选一个。”
风吹进来,顾凭披垂下的发丝被风扬起,在他眉目间浅浅地划过。
他想,其实没什么好选的。
……就算没有这个秘蛊,陈晏想要令他暴毙,也就是动动嘴,下一道命令罢了。
他默默地抓起那个蓝色的瓷瓶,一饮而尽。
秘蛊滑过喉间的一刹,他竟然在想,那滋味比他想的要好不少啊,好像没有什么涩苦,反而带着一丝浅浅的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