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感觉还挺遗憾的。”
罗音的话里夹杂了轻轻的叹息。
遗憾吗……
是遗憾的吧。
那天晚上,程茉做了个梦。
梦里面,还是那个孤单的十八岁。
异国他乡,语言不通。
但有一道身影,一直陪在她身后,让她,不那么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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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画展正式开展时间不到一周,临时办公室也结束了它的使命。
大家各自收拾东西清扫场地。
搬东西的那一天,程茉走得晚了些,看着空空荡荡的办公室,不自觉回忆起这段时间,这段历程,每一次体验,都是一段独特的人生。
“程老师。”
张珣从门口进来,“你还没走呢,我落了个资料。”
张珣拿了东西,朝程茉走过来:“刚好,这是你之前问我的那个。”
他展示着手机上的照片,这是程茉实地参观后让张珣又完善的地方:“这个地方你看还有要调整的吗?”
程茉:“不用了,非常好,辛苦张老师了。”
张珣:“那我们这边的任务算全部收尾了,谢谢程老师这段时间的照顾啊。”
“张老师客气了。”
程茉说,“希望以后有机会再与您合作。”
程茉看着张珣往外面走了两步,又倏然停下脚步。
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空荡又安静。
黑色窗台上一排绿色的多肉孤零零地立着,程茉想,等会得记得把它们带走。
张珣转过身,叹了口气:“其实,这些话我不应该说,但我还是冒昧一下吧。”
程茉静静地看着张珣。
“你应该还记得,我说过陈琛不能喝酒,但其实,他不是不能喝酒。”
在张珣漫长的叙述里,程茉好像看到了那个她没有参与的,十八岁以后的陈琛。
“他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手心里就捏着一个灰钱包。”
“他过得也不好,看他现在风光,大学时候很惨,他父亲逼他学经管,他自己偷摸钻我们课题组,一熬就是一个通宵,我一开始挺看不惯他的,我们两个也不怎么说话。”
“但有一年冬天,大概一月多的时候,反正是过年前,我们还没放假呢。”
程茉想象着张珣描述的画面。
那时,冬意挂上萧条的棕枝,人们张嘴呼出的热气在黑夜里打转。
张珣从实验楼回宿舍,看到陈琛在一棵光秃的泡桐树下,对着一个小蛋糕发呆,跟无家可归的小狗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