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自小跟着柔安长大,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才说:“晌午前还好好的。
晌午后面…”
柔安揉了揉眼睛。
因为盯着绣针时间久,眼眶涩的很。
她起身,往外看去,冬雪未消,空气中充斥着凛冽的寒冷,树梢长出的新叶似乎受不住寒,片片随风掉落。
她挑开垂帘,顺手接过小双抵来的披风,毛茸茸的粉边儿遮着眼睛,一股寒气扑面而来,不由得紧了紧双襟,身上的这件披风是前年做的,料子显得旧了。
小双紧紧跟在柔安身后,低声嘀咕:“今年府里选料子,大奶奶又未传消息过来,姑娘身上这件,还是前年的吧?”
柔安怀里捧着帕子没有作声。
小双一向心直口快:“大奶奶也太瞧不起人了。
小姐虽说是外来…可也在府里养了几年,这不是看着老太公年纪大了…”
小双的话没有说完,柔安难得停下脚步,呵斥她:“勿言!”
“你也知道我是外来,并非家生。
大奶奶不来消息,是情理之中。
她给我是情分,不给我,我也怨不得她身上去。
“柔安叹息片刻,目光微微融化,思及伤心处,眼底浅浅有了层泪光:“阿公的病尚未痊愈,冬天挨了冻,春天又来的太晚,他身上都是以前战时的老伤。
你千万不能再说这话,叫别人听了去,不好。”
小双自知说错了话,谨慎的点头,主仆二人步履匆匆,穿过回廊,到了朗廷。
朗廷阁外,一片寂静森然。
乌金西坠,廊前点了烛火,朦胧的墨色中晕染着团团暖色。
廷前的老仆周氏从屋内出来,柔安已经有几日没见他,开口道:“周伯。”
周氏年逾六十,眼睛已然花了,提着灯笼打量许久,才认出来柔安的脸,道:“姑娘怎的来了?”
“阿公身子如何?”
周氏叹息:“人老了,像是久不点油的灯,总有不利落的时候。
已经叫太医来看过了,没什么大事。”
老太公南征北战多年,开国时立下汗马功劳。
大夏开国皇帝亲赠称号,历任两朝帝王,却一心为国,戎马一生,年前还在兵营团练。
可毕竟年纪已高,吹了冷风,一个不小心从马上跌落,拖拖拉拉了整个年关,现在还没好利索。
柔安乞求道:“我能进去看看吗?”
周氏四下张望,将门推开一条缝,低声道:“进去吧。
姑娘与太公,也有半月余未见了。”
十六年前,老将军征战西伐。
回来路上,经过一处野地,听见孩童啼哭声音。
老将军跳马而下,只见暮色四合,一堆杂草掩映着一团襁褓,襁褓中的孩童声音低微,已是没了力气。
将军心善,带回来了孩子,赐名柔安。
一晃眼便是十六个年头,当年啼哭的孩童,已然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柔安感激道谢,步履匆匆,到了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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