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污物沉积,身畔异味缭绕,牢房已是如此肮脏,审讯内室该何等恶心?她停下脚步,支使孙远道:“进去看看。”
孙远得令,当即绕过晏别枝进入内室,片刻后返回原地轻悄回话:“回禀公主,张大人说有要事需向公主禀明。
只是——”
瞟一眼晏别枝后,不敢再说。
见其吞吞吐吐,她稍有不耐:“只是怎么?”
“只是,”
孙远提心吊胆回说,“只是张大人伤得不轻,恐怕不能出来见驾。”
说完挪了挪身子,以求避开晏别枝刀子般的目光。
她招招手,差役上前将铁门完全推开。
门内较为昏暗,牢房灯光铺入后,方能看清内里情状。
张湍身着囚衣,衣上血痕遍布,被一条锁链半悬半吊。
双膝似跪非跪,两手挂上镣铐,指尖滴血。
头颅无力低垂,束发之冠不知去向。
发如蓬乱,飘飘荡荡。
既无人样,亦无鬼样。
次狐快步上前,提灯照去,见他面上淌血,双眼微睁却无反应。
片刻后,似是沉睡惊醒,他微抬头颅,嘴唇翕张,次狐侧耳去听,听他是问:“次狐女官?”
心中生疑,次狐将灯笼再向前送,几乎与他脸颊相贴。
他的双眼稍睁一线,目光却无定处。
次狐顿生悲戚,回看向赵令僖,却不知如何开口。
只仓促在他近旁低语一句:“是奴婢,张大人有何事陈明,奴婢可代为转达。”
待他气息奄奄说完,两眼一合昏死过去。
次狐回到她身侧:“公主,张大人似生盲症。
现下昏死过去,还请公主早日传御医诊断,以免贻误病情。”
“瞎了?”
她看向晏别枝,“把人放下来,传许太医诊一诊。”
晏别枝一动不动,?????孙远急急领命,寻差役上前把镣铐解下,将人抬去衙门后院客房。
因动作粗鲁,张湍右手屡屡撞上边侧墙壁牢门,惊得孙远连连惊呼,让差役手脚轻些,莫再让张大人枉受伤害。
忍着异味到牢狱,只见到个半死不活,来日或会残疾的废人,她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晏别枝紧随其后。
待轿子一路返回陈宅,入了内院,丫鬟来禀说是晚饭已经备妥。
因灌了满腹闲气,毫无胃口,只命人准备热水沐浴,要洗去这一身牢狱的腌臜秽气。
浴桶乃新檀木制成,热水激出阵阵檀香,溢满房中。
本是怡人之事,却叫她想起牢房熏香气味,檀香之后藏有异味,仿佛跨过无数墙壁,再度攻入她鼻息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