跛子瞅着也是忧心,宝珠掉的不是乳牙,是长了一半的恒牙,他也不知道这颗夭折的虎牙还能不能第三次长出来。
郑玉兰凑近看了看,直白地说道:“悬。
以后说不定成豁牙姑娘了。”
跛子责备地看了她一眼,忙安慰道:“没是的,长不出来的话,爹带你去补牙,到时候镶一颗金的好不好?”
闻言,宝珠委屈的小脸又喜乐了起来。
“那就成个豁牙老阿婆了。”
郑玉兰捏住了宝珠的下颌,仔细看了眼空荡荡的牙槽,说道,“牙槽挺正的,好在虎牙发了一半掉的,‘芽’没发全,估摸着还能长。”
言毕,郑玉兰又朝口腔其余部位看去,警告道:“满口都是蛀牙,以后不准吃糖了,要是牙齿全被虫子吃光了,全镶成金的都不好使!”
边说着,她边皱眉,之后认真地往宝珠张大的口中嗅了嗅,眉头皱得更深了,她疑惑地问道:“英子,你嘴里怎么有股屎味?”
闻言,跛子仿佛找到了知音,深表认同地点了点头,这些天他隔三差五地就闻到了,但怕伤到孩子,又想观察几天,便没提。
现下妻子已经挑明了,他也不再藏着掖着了,捡着委婉的话问道:“宝珠啊,你是不是当真去吃屎了?我在一本书上看到过,国外有一种病叫‘异食癖’,患病的人会喜欢吃沙子,泥土,铁钉等奇奇怪怪的东西,如果呢,我是说如果,你真的喜欢吃屎的话,这是病,咱肯定得制止,得去医院看看。”
郑玉兰无比震惊:“英子你真去吃屎了?!”
“……”
宝珠左右看了眼两人,被他们异常认真的表情给伤到了,忘却的伤心事再度被掀起,她“哇——”
的一下哭出了声。
翌日清早,天尚未亮,父女俩就拎上“包袱”
,往齐岳村赶去。
往年跛子都是轻装上阵,带个镰刀,带点纸钱火柴等物,再随便揣点干粮就成。
但今年领着闺女,东西就多了,礼饼,水壶,水果等都是成倍的带。
宝珠穿着双正红色的雨靴,雨靴面上还印着一只黄色小鸭子,她带了顶军绿色的帽子,背着三岁时候用的小竹篓,竹篓里象征性地放了块小礼饼。
她手上还拎着一个缩小版的镰刀,走起路来竹篓上的小铃铛丁零当啷地响,还真像那么回事。
清明时节多雨,半夜时分下过一波了,导致清早的山上雾气略重,泥路也很湿滑。
山路崎岖,但宝珠很是兴奋,用小镰刀当做拐杖,打着鸡血般跟着跛子,偶尔没踩稳滑倒了,也能拍拍屁股立刻爬起来。
碰到实在陡峭的地方,也只需跛子稍稍一拉,便能爬上去。
跛子看得心疼,本想背着她走过这一段难走的山路,但宝珠??兴致正起,便只多留两个心眼,由着她了。
跛子家的祖坟分布在齐岳后山的各个位置,要爬完半座山才能把祖上的墓祭奠完。
一年未曾来人了,坟墓边长满了野草,长得比人还高,需要用镰刀把路上的杂草尽数割尽才能现出原本的路来。
坟包上也长满了杂草,需要清理干净,再将前一年压在石头下的黄表纸换下,填上新的,随后烧柱香,把旧黄表纸连同带来的纸钱一起原地烧成灰。
宝珠学着跛子清理了会坟包就觉得无趣又累人,于是背着她的小竹楼,拎着个塑料袋,兀自到一旁采摘三月泡了。
这个时节的三月泡个大饱满,咬上一□□汁还香甜,宝珠边吃边采,还摘了半袋子。
旁人家的祖坟都是兄弟姐妹一起扫的,因此轻松点,但跛子家素来人丁稀少,所以每年扫墓都只他一人,得花费不少的时间精力。
高家的祖坟也不全是坟包,高太奶奶与太爷爷的合葬墓就格外豪华。
此墓占地一百平米,由青石板和水泥盖成,墓碑采用花岗石制成,打磨平整光滑,墓碑两旁还刻着“双龙戏珠”
的浮雕,寓意着祥瑞如意。
墓前挖了一口井,三米长一米宽,水质清澈,常年蓄满水。
古者常言水为财宝,即有招财进宝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