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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棠远望着那处与幽牢关遥遥相对的谷口,总觉得那里阴森森的,有股寒气源源不断地朝着关塞涌来。
“西羌各部虽然年年入京岁贡,却都在暗中观望丹措王。
若丹措王能破边关、入中原,则其余十五部一呼百应,都会顺势依附。”
栗延臻道,“他们早就受不了蜗居荒原山野的日子了,并非没有野心,只是缺少一个带领他们横扫中原的领袖。”
方棠有些担忧道:“我看那沙瓦桑气度不凡,有虎将之风,将来怕是会为我朝大患。”
栗延臻笑了一声,语气间满是不屑:“他是勇猛无双,可我在这里,他就仅仅止步于幽牢关。
西羌人马上征战,悍勇无比,在寒冬腊月作战自然也是占尽天时。
可惜了,那沙瓦桑生不逢时,如今幽牢关的守将是我,他从未在我手里讨到过半点便宜。”
他这话说得不假,三年来沙瓦桑数次派兵挑衅,都被栗延臻一一击退,寸土都进不得,也难怪西羌人会不惜暗箭偷袭栗延臻。
若是栗延臻死了,渠帝手下可用将才如断一臂,西羌人必定能率军破城,顷刻南下。
这也是渠帝一直以来深感无奈的心事,若是拔除栗氏,则渠国四面虎狼环绕,怕是不到半年,就要被鲜卑、西羌等部瓜分蚕食。
栗延臻与沙瓦桑博弈了三年,双方都僵持着,不进不退。
那日单骑闯敌营,若是栗延臻真的出了意外,怕是胜负转眼间会被逆转。
方棠听得乐了,对栗延臻说:“少将军这么厉害?”
栗延臻骑马到他身侧,挑眉瞧着他:“御史大人觉得呢?难道我不如那沙瓦桑?”
方棠伸手捏他的脸:“自然是你厉害,于公于私,我都觉得你厉害。”
栗延臻很享受他这坦然的偏爱,抓住他的手指吻了吻,说:“好凉,我们快去打了猎物就回去吧,喝些热茶暖暖身子。”
午后的射猎满载而归,栗延臻真的给他猎到了獐子、野鸡和野鹿,也给下面的军士们开了开荤,众人欢呼着起灶烤肉吃。
方棠见栗延臻平日里相当宽仁待下,赏罚分明,将军中治理得井井有条,不由得满意,打算回去在渠帝面前美言几句。
方棠打猎回来,觉得有些口渴了,回营后随便找了个营帐,见里面桌上放着一碗清水,便不假思索地端起来喝了两口,抹抹嘴角,觉得这水似乎有点儿甜。
他早就好了伤疤忘了疼,三年前在栗府差点被人在红枣茶里下毒害死的事情,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此刻口渴就只想着喝水,也不管这水能不能喝。
方棠刚喝了几口放下,外面就匆匆走来一个军士,对方棠行了一礼:“少夫人。”
“你来这里干什么?”
方棠问。
军士答道:“先前有个兰奴说将汤药忘在这边了,说要回来拿,闻将军下令不准他们乱走,就叫属下来替他们拿。”
“什么汤药?”
方棠很好奇,他环顾四周,也没看到什么像汤药的东西。
军士指了指他身旁的那碗水:“就是这个,少夫人可没有喝吧?听说这汤药厉害得很,是昆仑兰奴养身助孕的,要是别个寻常男子喝了,那可是要和女子一般怀孕生子的!”
方棠吓得往后踉跄了一步,差点撞到桌子上:“你说什么?”
军士也是一愣,战战兢兢地问:“少夫人不会……不会喝了吧?”
“没有没有!”
方棠急忙摆手,“当然没有!
你快拿走!”
军士哎了一声,过去端起了药碗:“那属下走了,少夫人快些回去歇着吧。”
方棠跟被抽了魂一样,颤颤巍巍回到帐子里,坐到床上开始担忧。
他摸着自己的小腹,忧心忡忡地想着那汤药只喝两口会不会有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