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不必去了。”
婵松见劝不动他,慢慢地松开了手,长叹一声,“青槐他……没撑过昨晚。”
方棠撑在床边的手一软,猛地滑了下去,婵松急忙弯腰扶起他,刚要说什么,只是动了动嘴唇,眼泪已经先一步落了下来。
“我要去看。”
方棠不顾自己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冬衣,执拗地推开婵松就要下床,“我要去看看他,他在哪儿?”
“青槐的棺椁停在栗氏的义庄里,闻修宁派人看着。”
婵松说,“少爷,外头下了大雪,您得穿件衣裳再出去。”
方棠下床走了几步,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手背磕在桌角,血当即渗了出来。
他让婵松备车,急匆匆穿了厚衣裳就往义庄那边赶,一路上婵松都默默望着窗外,方棠看着她,这才想起来不见望柳。
“望柳在府上打点着,若是宫中派人来,需要有人应付。”
婵松伸手按了按眼眶,哽咽道,“他从昨日起就没睡过了,念着府上不能没人照料,才一直忍着没来。”
“叫他来。”
方棠说,“得让他见见青槐最后一面。”
望柳来得很快,他跌跌撞撞冲进义庄的大门,一眼就看到竹棚底下停着的黑棺,明晃晃如同雪地上半截毫无生气的断木,刺得他眼眶登时便红了几分。
方棠一言不发地倚在棺材旁边,怔怔望着里面脸色苍白的青槐,觉得眼前的一切如梦似幻、不甚真切。
他余光瞥见望柳走过来,对方很僵硬地扶住了棺沿,手指死死抓着冰凉的棺木,由于过度用力而泛白紧绷。
闻修宁站在一旁,双手将佩剑抱在胸前,目光落在一旁默默抽泣的婵松身上。
“你来看看他吧。”
方棠往边上让了让,好叫望柳走近,“明日下葬,让他早些入土为安也好。”
望柳伸出一只手,轻轻握住青槐的右手,冷得像冰,比几日前送方棠上朝时还要冷上许多。
方棠朝婵松点了点头示意,后者带着闻修宁走出了竹棚,站在义庄门前低声说话。
“现在没有旁人。”
方棠对望柳说,“你尽管说你想说的。”
望柳垂头默默看着青槐的尸身,穿一身玄色的殓衣,神情安静、冷漠,一切都如同十几年前的雪夜一样。
那时他和青槐半夜偷偷翻墙出方府,在菜市口的刑场找到父母的尸首。
雪地中,父亲和母亲被冻至青白的面庞,便是如此。
“兄长……”
望柳沙哑地叫出声,“你要去见爹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