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荒芜,但大雪过后,天气是一日暖过一日,朔阳城不算大,内外城却泾渭分明,纵是在城门外都能够看见内城高耸的楼阁,琉璃瓦片边缘于日光下一闪一闪,是檐角上刻着符箓的玉片,风过时发出有如流泉般叮叮咚咚的声响。
“还挺好看。”
成蹊赞叹。
“一圈破烂而已,真打起来了没什么用。”
容缨咬着馒头无情打击,“要讲阵法,还得去看星悬天的,迷阵三秋,光阴气象俱在阵主一念之间,杀阵七宿,引天象万劫加身,而且阵术载体都很漂亮,星悬天主是个脾气很好的阵师,以后到灵州了可以去拜访。”
十几天相依为命,生死一线,相处久了他们的关系倒是有所缓和,容缨难得说这么多话,成蹊听的认真,就是走着走着腿一软直接栽倒,容缨眼疾手快拽着成蹊后衣领将他提起来,指尖微碰,触手滚烫。
成蹊把馒头举着,心有余悸,“吓我一跳,别把吃的弄脏了。”
容缨:“……”
烧成这样了还能当没事人一样,他真的服气。
叼着馒头半蹲在成蹊面前,容缨侧头不耐烦道:“上来。”
“唉呀,这怎么好意思呢。”
成蹊一边不好意思,一边趴在容缨背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并且持续不断的絮絮叨叨。
“需要我帮你把馒头拿着嘛?”
“大佬,需要我喂你嘛?”
“别扭头呀,我的手很干净的!”
容缨一口吃掉小半个馒头,忍无可忍:“闭嘴!”
其实这一路上成蹊的状态很差,原身身体本就不太好,平日里都是靠着各种仙药温养,现在离开了温室,又被容缨那几顿打,初时看不出来什么,后来身体一日差过一日,逃亡时那些草草处理的食物可以说吃一次吐一次,再后来一日日的低烧,很快就把身上那两点肉给熬光了,整个人轻的可怕。
不过他如今这幅模样倒是和满城悬赏画像上那个矜贵的小公子天差地别,在城门口哭丧这么久也没见人发现端倪。
想来也没人会想到齐云仙府金尊玉贵的少爷,会睁着一双湿漉漉的桃花眼在路边靠卖惨买馒头吃。
成蹊晕晕沉沉,馒头也吃不太下去了,他估摸着自己大概病的很重,浑浑噩噩的靠在容缨肩背上不愿动弹。
一只冰冰凉凉的手捋过他的额发,随后容缨将他放在一处背风的墙角,吩咐道:“等我一会儿,不许乱跑。”
成蹊迷迷糊糊点头,心想你倒是跑一个给我看看?而后裹着斗篷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他做了个梦,梦里容缨是个跟在他屁股后头的小屁孩,每天被他欺负的哭唧唧,惨兮兮,他在梦里爽的不行,哈哈哈的笑醒。
睁眼,灯火阑珊,菩萨俯首合掌,眉眼温润而悲悯。
而他面前则坐了个黑衣黑发眼覆黑布条的白面少年,可惜一脸丧气像死了全家,乍一看简直就是来勾命的黑无常。
成蹊见状,乐了,“呀,这不是方才那位好心的美人大夫吗?这么巧又见面了?”
瞎子正按着成蹊的手腕诊脉,他背后容缨双手环胸,眉间煞气凛然,活像尊要油炸小鬼的阎王爷。
大概是被阎王爷抓过来加班的缘故,瞎子脸色实在算不上好看,他闻言颔首,“是挺巧,小仙君,若不是令兄将我抓来,你可活不过今晚。”
第5章章五
“天生灵体而无灵骨,你这本是活不长的命数,全靠着天材地宝堆出一条生路,须得每日三颗固灵丹方可维持体内灵气运转,不然筋脉凝滞,发病时疼若刀刃加身,你病成这样得有多久没吃过药了?”
瞎子将双手拢进袖中,老神在在的坐着。
他全身都裹在袍子里,便显得唯露出的那半张脸无比苍白,偏生轮廓精致,嘴角含笑时骤然间有一种朦胧的神性,却又比那高台上的神像鲜活。
总之单看相貌,确实不愧成蹊喊的那句美人。
“固灵丹?”
成蹊皱眉,他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发现原主确实每天都会嗑上不少药丸,早中晚各一把,睡前还有一把,每天嗑药嗑到撑,南麓山遇袭之后他与容缨连日逃亡,有口饱腹的食物就不错了,哪里有时间吃什么这样那样的丹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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