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头一次听姚氏讲管家经,才知道原来她素日里小看了母亲的本事。
细细思量姚氏一举一动,不由渐悟,只说今日姚氏说话,远远的将随身服侍的人打发出去,又为了防着有人听壁角,将大门四敞大开,单是这份心计,廷珑从前连看也看不出来的。
想到这不由暗叹自己愚钝,姚氏若真是个软面团一样的人,家里那些仆妇婢女有几分姿色的,再有几分算计的,张英就是再本分,也难不为人引诱偷腥。
心思渐飘渐远,忽听姚氏笑呵呵的说:“我们这样的人家出身的哥儿,姐儿,历来只有撒漫使钱的,谁知咱们家姑娘竟是个天生会当家的,还是个小小的守财奴。”
廷珑知道那是二十几年清贫日子铸就在张涤清身上的烙印,此时就十分不好意思,赶忙用上一贯的伎俩,撅着嘴拱进姚氏怀里撒娇道:“太太,珑儿知错,以后再不犯了。”
姚氏就笑道:“你能明白娘的苦心就好,娘的小闺女打小就聪明,清芳和你一般大,还一团孩子气。
唉~~娘就是怕你太聪明了,所以处处盼你惜福,就是笨点也愿意的。”
又说了一会儿子话,姚氏亲自给廷珑放下床幔,走到门口去,扬声叫了莲翘回来上夜,自带着芍药等人回正房去了。
廷珑躺在床上,一时间心里千头万绪,想着姚氏教她的一番话,句句都是母亲的经验之谈,肺腑之言,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又想起上午在街上,看见那些贫苦的人荷担沿街叫卖时,她全然不关心的态度,像在看一幅画,而她是画外人。
可是,她来这里已经八年了,早已不能置身事外,也早就成了画中人之一了……
廷珑折腾了半宿,终于朦朦胧胧的睡去,好像才闭了一会眼睛,就听莲翘叫她:“姑娘起吧,太太屋里掌灯了。”
廷珑只觉得前心后背出了一身的汗,心在腔子里砰砰的乱跳,勉强挣扎着让莲翘扶着坐起来,就晕的不行。
莲翘也看出她脸色不对,忙又将她放平,把手搭在廷珑头上半晌,轻手轻脚的去外间叫紫薇进来守着,自去禀报太太。
鱼传尺素
一时来了大夫,诊了脉,只道是外感内滞,风邪入体,开了两剂汤药叫先吃着看。
姚氏叫人依着方子调制了,把廷珑揽在怀里,慢慢喂下去。
廷珑见姚氏心焦,奋力咽了汤药,只觉得脑腔子里也是苦的,压下干呕勉强笑道:“太太莫急,我觉得好多了。”
姚氏见她自己难受还安慰自己,心疼她懂事,安慰着把廷珑放平,柔声道:“疼的好些了?趁着药性睡一觉,发散开就好了。”
廷珑就点点头,合上眼睛真个迷糊起来。
姚氏坐在炕沿上,用扇子在廷珑身上轻拍,看着她睡。
廷珑这一病来势汹汹,既是吹了风,又是思虑太过,直拖到以然回桐城之期还不能起床。
只得看着莲翘开箱取出才跟姚氏讨的一对鸡血石,想了想,捡下来一块,又把那天在东市捏的面人加上。
叫用填漆盒子装了,盖上一块大红绸,见打点整齐了,就吩咐莲翘送到以然那,又交代了如何说话。
莲翘托着盒子到西厢,廷玉和以然正在窗边下棋。
莲翘一向陪着廷珑上学,与他们都熟不拘礼,也不避讳,给两人请了安道:“因我们姑娘病着,明儿出门就不能送了。
我们姑娘说日后离得远,恐生分了,就送块鸡血石给以然少爷治印,一时用着了,就想起小时候的情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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