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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方老爷子实在是个有十分趣味的人,似乎什么都会,年轻时还做过游方的大夫四处行医,以然也算幼承庭训,原先在京里只知道他会篆刻,如今回南边才发现他水墨山水画的十分出色,还是个练家子,会打拳,最擅使枪,方老爷子月底盘账他也能帮忙。
廷玉本是除学问万事都不留心的,跟着方老爷子读月余的书也变样子,现每日里早早过来和以然拉架子,以然也肯耐心招式的教他。
廷珑虽然不懂,远远的看着两人演练的倒也像模像样,才没几二哥哥已经能和以然过招,想着就算成不大侠,再不济也有广播体操的作用。
廷玉按套路进招,以然轻巧闪避之余还有工夫想着廷珑也到时候该来,刚回过头,就看见廷珑立在架花藤下面笑微微的看着,眼睛寒星样,面庞像花藤上粉白的木芙蓉,粉嫩的,绒绒的,在晨光里像是半透明的。
以然咧着嘴呆呆的看着,个不妨竟被廷玉拳打在侧脸上,廷玉顿时吓跳,他初学乍练全是按套路演示,以然回回都能避开,还总嫌他太慢,谁知下竟打中,忙上前去看伤得怎样,却见他也不理会脸上的伤处,还脸带喜色望着别处,满心以为自己把他打傻,及至顺着他目光扭头去看,见除妹妹皱眉快步往边走外别无其他,正奇怪有什么好看的,忽然心里动,眼睛从两人身上转来转去,又落在以然脸上,见以然那迷迷瞪瞪的样,只觉得刚才揍得轻,他妹妹才十二呀!
以然刚挨那下子,就看见廷珑在花架下睁大眼睛害疼似的吸气,蹙着眉快步的往自己身边走,见看自己挨打就急慌慌的过来真是快活到极处,脸上忍不住要微笑,却不知因为牵动伤处,那脸上的表情真是——廷玉见他疼的直做鬼脸还不忘觊觎自己妹妹真不知是该可怜他还是该揍他。
廷珑上前见他两个都动不动的瞧着自己,心里疑惑也没工夫问,先叫以然蹲下,托着他的头对着太阳细细看,只颧骨下面青块,又叫他话,试试活动时哪里疼,却见以然句话也不,先还睁着眼睛,后来又脸痛苦的把眼睛闭上,忙问他能不能听的见,见他只合着眼睛没有回应,忙叫二哥哥扶着先到书房去请方老爷子察看。
以然闭着眼睛让廷玉搀扶着,偷空摸摸下巴刚才叫廷珑扶着的地方,放到鼻端嗅嗅。
回想方才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就在自己眼前,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把眼波放出来又敛回去……正看的入神,就见嘴巴动两下,似乎句什么,可他那会儿什么也听不见,只觉得血液都涌到脸上,正不停的撞击着耳膜,声音大的像是上山听风。
心里清楚再样下去就要失态,忙闭上眼睛,却又闻见丝丝缕缕的暖香往他鼻子里钻,头脑晕乎乎的,听见廷珑问话半才反应过来以为自己听不见,却已经到步,硬着头皮叫廷玉架着进屋去。
到底怕吓着祖父,才进屋就睁开眼睛,只刚才觉得头晕,现在好多,廷珑听他的症状像是脑震荡,放下心来,不禁十分佩服二哥哥的力气,又觉得以然应该补补钙。
妍儿早在书房坐,见表哥脸上青块,忙起身过去询问,听不碍的,还犹自不信,指给方老爷子看。
方老爷子见孙儿脸上带伤,知道拳脚无眼,也不问,此时研儿指着便看眼廷玉,笑笑道:“可要用功,初出茅庐的毛小子也比划不过。”
以然只在边笑的敦厚。
方老爷子完便开始讲书,又叫他们习作,直到饭食才下学。
下课廷珑也不去玉清舅妈那边吃饭,先问以然好些没有,头还晕不晕,待以然答无事才笑笑,将包袱皮包着的宋人话本递给他,最后又把那套瓷器样子的图纸拿出来铺在案上,细细的那些样子里哪些觉得好,又有哪些器形太过粗蠢或是纤巧的过分,两人的热闹,那边廷玉只盯着以然看,见他态度清朗,言语如常,并没露出早上那脸迷迷瞪瞪的样子来,就以为自己错怪他,八成当时确实是被自己打傻,想着,又生出些成就感来。
妍儿见廷珑不回后宅只拉着表哥在处窃窃私语,心里恼怒,也不肯回去,在旁竖着耳朵但听些什么烧窑的事情,器形什么的,偏偏表哥却听得津津有味,又拿眼睛扫刚才廷珑给表哥的东西,也不知是什么,正在案角上搁着,想想走过去,作出感兴趣的样子同看那图纸,见上面只画着堆摆设再没有其他东西,才伸手轻轻推将那包袱皮推在地上,忙告罪俯身去拾,谁知那东西系的紧,掉在地上也没跌散开,费半劲儿才弄散,露出几本书,最上面那本封面上写着传奇,便笑嘻嘻的捡起来,道:“廷珑妹妹,些书也读呀?”
廷珑见在案下忙活半,冒出么句话来,时调皮,道:“那是什么?竟不知道,原是以然哥哥的,叫哥哥借去,如今拿来还他。”
以然见谎,句话也不,只看着微笑。
妍儿听,脸上带出尴尬来,忽又笑,道:“廷珑妹妹还不知道吧?可要给道喜,吴知府夫人要跟提亲呢。”
谈判(上)
玉清去庄门外亲迎吴夫人,接进庄里更是十二分款待,还叫内侄出来奉茶,又陪伴着在园中游览番,及至饭毕闲话,吴夫人才将来意,只道家大人想要同张家做亲,托玉清居中合。
玉清早知无事不登三宝殿,心里影影绰绰的猜到此来与张家有关,却不想是为宗事。
笑微微的听着吴夫人话,边想着那位吴少爷专事吃喝玩乐的名声,跟银子过不去似的豪赌成性,边将家公子着实夸赞番,又道是门当户对,只到保媒事却沉吟不语,末只道吴张两家都是显宦,方家介白丁身份上恐怕不大合适,唯恐耽误好事,不敢从命。
吴知府夫人听话先是不喜,又想自家老爷是此处父母官,方家只有来不及巴结的,不费文的好大人情玉清既然推脱想必是和张家交情有限,不大的上话,细细想想也琢磨着方家没有功名,贸贸然去开口叫张家误会自家没有诚意却是好心办坏事,也不十分勉强,待用午饭便告辞下山,玉清忙叫人唤以然来亲自将吴夫人护送回府。
妍儿在旁奉茶听见两人话却大为欢喜,心里想着知府大人家求亲,满州府里哪家不肯?张家定然也是愿意的。
到时候就算廷珑心里想着表哥,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量也没什么可的,等廷珑有人家,表哥无处可恋自然也能收心。
那时,自己的终身凭姑妈做主,想来表哥也不敢违抗,等木已成舟,自己小意温柔总能叫表哥知道自己的心,不怕他铁石人不动情,思及此,心里又是欢喜又是苦涩,翻来覆去晚上都不曾好睡。
第二日上学,先是见表哥受伤,廷珑围着他又是换汤又是换药的,勾的表哥双眼睛不错眼珠的只随着转圈,心里不由暗暗生气。
等到下学,又见拉着表哥两个私相授受传递东西,旁若无人的挤在处交头接耳,顿时心头火起,煎熬的受不住,又有心要瞧瞧廷珑怎么把表哥哄的团团转,耐着性子凑近冷眼旁观,却听那两人专挑些别人不懂的话,自顾自的兴致勃勃,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样儿,越看心里越是气苦,眼扫到案角放着的东西,见那包东西用褶绸裹的密密实实,上面还打着如意扣,想着好好的东西非包的样严实必是有些古怪,便非要当着人撞破拿住的把柄不可,果然那里头包的竟是几部传奇——种书上的多是些什么公子落难,小姐搭救,后园相会,私定终身之类的混话,自己家里恐子弟移性情,从来不肯叫读的,张廷珑还自诩官家千金,竟然读些个乌七八糟的,还拿它来勾着表哥污秽心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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