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谈到公事,叶碎金多年的习惯,瞬息间脑子就定下来。
这一年是什么情况呢?
京城又变天了,江山又易姓了。
北边的人拖家带口地往南逃。
他们真正想去的是鱼米之乡的江南,邓州只是他们南逃的必经路线。
只是很多人永远到了不了江南,都倒在了半路上。
衣衫褴褛,面黄肌瘦。
她重生回这一年,能做些什么?
叶碎金的脑子里短短片刻闪过无数神思和回忆。
这不是一时片刻能决定的。
她定定神,先要弄清眼前的状况:“流民一直向南迁移,现在在邓州的,是更多了,还是比从前少了?”
时间太久,并不能清晰地回忆起这一年具体的情况。
段锦很肯定地说:“更多了。”
“流民说北边现在不敢待,一股一股的兵,老百姓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家的兵,根本分不清。
赶上一队,全家就不一定还能有活口了。
惨得很。”
“整村整村的人一起南逃。”
“很多是跟着大户的队伍走,可干粮不够,没有车马,走着走着就跟不上了,唉。”
叶碎金道:“是可怜,但便是可怜,也不能抢咱们的粮食。
如今粮食就是命,没粮就没命。
阿锦,你不可以心软。”
段锦微怔。
叶碎金又说:“明日议一下,乱世得用重典。
叶家堡不能让人觉得可欺。
必要时,杀人立威。”
那时候她太年轻了,觉得流民可怜,下不去狠手去。
却不知道人是最欺软怕硬的。
她有圣母心,流民们便敢仗着她这份慈悲作恶。
她今日要扑这边,明日要镇那边,精力全被牵住了。
同样的错,不能再犯第二次。
段锦在夜风中感到微微的不安。
一个人与另一个人若太过熟悉,熟悉到能分辨她走路的脚步声和呼吸间隐藏的情绪,就不会察觉不到她细微的变化。
叶碎金身上笼着奇异的气势,与她适才在房中做了什么无关,完全是她这个人的气息都变了。
可他离开坞堡才几天。
“可是……”
他下意识地想为流民说话。
真的太惨了,老人是最先被抛弃的,草丛里有女子衣不蔽体的尸体,许多孩子与父母走散或者干脆没了父母,成了和他一样的孤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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