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湛笑笑:“要我一起帮忙吗?”
“不,不用。”
林筝没有直视谭湛,她声音轻轻道,“谭湛,我,我还没想好……”
谭湛自然知道林筝所谓没想好的是什么事,但他也没打算逼迫林筝,他走到桌前,打开了打包盒。
“给你带了洪式菌菇煲,我也还没吃,陪你一起。”
林筝拿出了砂锅,把谭湛打包来的菌菇煲放入,开小火重新加热了片刻,然后端了出来。
菌菇一如既往在砂锅里冒着腾腾的热气,如之前一般无二的香味飘散进了林筝的鼻腔,林筝想装出如上一次共同吃菌菇煲时的自然随意,然而终究还是做不到,林溪的那番往事,是横亘在她和谭湛心里共同的壁垒,两个人即便再三努力,在林筝没有对旧事做出诀别之前,都没法回到当初的恣意。
好在对谭湛而言,在近十天的未见之后,能够再次面对面看到林筝,看到她的一颦一笑,每一个动作,每一个最细微的表情,都让他有种熟悉的宽慰和释然般的放松。
她的气色不算太差,她还安安全全生活在这里,那就好,一切就都很好。
林筝的心里就复杂多了,她不知道如何和谭湛说话,她甚至无法启齿,她只是趁着谭湛低头喝汤之时,尽可能多的近乎贪恋地看着他,他的脸、他骨节分明的手、他漂亮的喉部线条、他细密的睫毛,她非常努力地看着,也非常努力地记着,她是想把谭湛的样子,在自己心里记一辈子的。
即便两个人都刻意放缓了喝汤的速度,但这锅菌菇汤终究还是见了底。
谭湛那句不得不说出的话,也还是开了口。
“林筝,我一直在等你,但你也知道,我也不能一直无止境地等下去。”
林筝抓紧了自己的衣角,忍耐着自己想要逃避的心情。
谭湛的声音很温和:“你需要时间,但也需要在心里给自己一个终止的时间点,到那个时间点的时候做出决定。
林筝,你拖着或者逃避都解决不了问题,二选一的问题,你必须自己去选,到那时候,不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尊重。”
他说话时候故意放缓了语调,好让自己的话语显得更为抚慰和易于接受,“三天,你可以再慢慢考虑三天,三天后周六早上的九点,我会在当初你和林溪车祸事故发生地那片空地等你,如果你愿意和我一起去面对一切面对过去的话,就来吧。”
谭湛低下了头,“一切自那里开始,如果你来,如果你愿意正视过去去弥补过错,那么就让一切也从那里结束吧。”
“如果我没有来呢?“
谭湛在长久的静默后,才轻轻叹了口气,他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看起来很放松,他仍旧朝林筝微笑,然而该说的话,还是必须要说:“如果你没来,那我会转身走,当这一切没有发生过,我会回到自己的生活里去,林筝,我不会再等你了。”
林筝在谭湛走后很久还带了点没有反应过来的愣神,屋内的暖气很足,她穿的也足够保温,可还是觉得冷,她把双手环胸,坐在自己那一堆杂乱无章的衣物中间,她知晓最终的告别已然来到。
她说谎了,她并不是在做大扫除整理衣物,而是在打包准备撤离,她努力地试过了,她也想勇敢,也想像谭湛所鼓励的那样,去面对、去正视,但还是不行,她最终还是败给了懦弱和内心的恐惧,她无数次打开了“舒曼”
的琴盒,强迫自己拿起琴弦,强迫自己重新找回拉大提琴时的感受,然而七年的时光从她的指尖穿梭,过去的回忆交叠,她觉得压抑觉得窒息觉得眩晕,她没有办法背负着那么多的丑恶和真相继续去弹奏,每一次,林筝都只能苍茫而脸色惨白地扔下琴弦,然后急匆匆把这架昂贵的知名大提琴赶紧收起来,像是要封印一段往事和梦里的恶魔,这是林溪的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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