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我说,这场车祸是上天给她的礼物,她一直抱怨老天不公平,既生了林溪,为什么还有林筝?我夺走了她所有的光芒、她应有的爱,她应得到的关注和机会。
她走过来,扒掉了我的外套,她穿上了我的外套,然后把自己的外套扔给了我,她拿走了我的包,拿了我的手机,拿走了一切属于我的东西,还有我的‘舒曼’,她提着它,走了。”
林溪拼命克制,但是眼泪还是不断流下来,“她离开了,不是为了去找人救我,而是为了留我一个人死在那里,她离开,从来不是去求救的。
她拿走了我的东西,拿走了我的钱包我的身份证,把她的都留给了我。”
“我们是双胞胎,长得一模一样,血型一样,连我们的父母都分不清,我们又都会拉大提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知道彼此的行为习惯爱好和生活习惯,所有朋友圈都是交叉的,她认识所有我的朋友和同学,我们每晚都会交流这天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所以她也知晓我生活里所有的细节,如果我们要模仿彼此,外人根本无法分辨真假。
你能想象吗?这样的血脉至亲,被你视为既是姐妹,更是朋友的人,在车祸里,却不仅不救你,还期待着你死,然后用你的身份活下去,享受你名下的荣誉,夺走属于你的人生。”
谭湛的心情充满了惊疑未定,他不知这才是真相……原来林筝不仅希望林溪死,还想要对调身份!
车祸发生后,他曾持续关注过,媒体也进行了大肆报道,因为一死一昏迷的惨况,媒体理所当然地按照林筝想要造成的效果,完全认错了两个人,把被困在车里陷入昏迷的林溪当成了林筝,而把倒在几条路之外脾脏破裂死去的林筝当成了林溪。
而舆论也好媒体也罢,都不自觉地美化了这出车祸,甩下林溪一个人卡在车里等死从没想过找人求救,想要等着林溪死后取而代之的林筝,反而被歌颂成了不顾自己伤势,为救林筝而独自走了几条路去寻找帮助,却不幸在途中去世的人,几乎所有的报道都是统一的口径,怀念一位天才大提琴家的陨落,并且对她死前对双胞胎姐妹的奉献精神进行了歌颂。
林溪的声音听起来有一些飘忽,她的牙齿也在打颤:“你能想到吗?你以为最亲密的人,你以为完美的生活,原来一切都是假象,一场车祸就能打破这些所有的伪装,让人露出最深处最阴暗的自我。
我永远记得,她是用什么样的神情和语调,对我轻松说出那句话。”
“我一直希望你死,该死的人是你。”
谭湛充满了不忍和身临其境般的压抑,他仿佛穿越了时空,回到了七年前车祸的事发地,目睹了一切。
林溪当时被卡在车里不断流血,她是该有多绝望?自己能否获救尚且生死未卜,然而却在这一刻遭遇到如此冰冷的诅咒和背叛,原来一直以为最为亲密的血缘至亲,竟然一心希望着自己去死,这是该有多么的痛苦和惊愕?
林溪的声音越是平淡,谭湛心中那种惊涛骇浪般的情绪便越是汹涌。
他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她经历的是这样的地狱般残酷又血腥的过往。
“后来的事情你就知道了。”
林溪低下头,“我躺了六年,花了六年才终于醒过来,迎来我的却是当头一棒,整个社会已经宣告‘我’死了,活着的是‘林筝’。”
“你可以澄清的,是为什么没有澄清?”
林溪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然后她深吸了一口气:“我醒过来的时候,医生通知了我的父母,六年后我艰难地活过来,看到的便是他们,但你猜他们和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林筝,你才是该死的那一个,要是活着的是林溪就好了。”
林溪一字一顿缓慢地吐出这些残酷的字眼,她的脸上犹自带着泪痕,但她却努力朝谭湛微笑,“我原本是要澄清的,可那一刻,我突然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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