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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白鹭面色如常,国外的六年生活让他对那些高大健壮的白种人挂在嘴上的调侃习以为常。
他饶有兴致地在酒吧待到半夜,回到房间里睡觉时,天边已经翻起了淡淡的鱼肚白。
江白鹭闭上眼睛,沉沉地陷入深度睡眠。
对窗外从晨光微曦到天光大亮,再到日光大胜春意明媚的景象一概无知无觉。
大概是晚上见了那位外籍调酒师,又一直江白鹭在梦里又回到了那几年在美国的大学生活。
他站在百年老树高耸入云的校园大道上,正前方是古老大教堂式的图书馆,身旁的金发白种人怀抱书本穿梭来往,语速飞快而流利动美式英语如同高考听力般钻进耳朵里。
江白鹭茫然地转过身来,视线里的景象却撕裂剥落下来,古老的图书馆和林荫大道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酒吧里暧昧的灯光和视线,以及站在吧台后冷淡看向他的黑发混血男生。
假如说秦一行找来的调酒师骚话连篇,那么他的那位前男友,可以称得上是冷漠寡言。
以至于当他对着自己的朋友们理直气壮地宣布,他和克里斯在交往时,甚至都没有人愿意相信,他才是被追的那一方。
江白鹭站在梦中和克里斯第一次见面的那家酒吧里,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缓缓睁开眼睛,在满室刺眼的金黄色阳光里醒了过来。
他掀开被子坐起来,抬起睡意尚未褪干净的眼眸,盯着阳光中翻腾的尘埃仔细地看,忽而发现春天的雨季已经离开有一段时日,似乎——
不知道从哪一日开始,天气就好了起来。
江白鹭起床去草莓园内转了转,半小时后摘完草莓出来时,一头柔顺服帖的黑色短发变得有些乱糟糟,额边的碎发不听话地翘起尾巴来。
长衣长裤的衣袖和裤腿被高高卷起来,歪歪斜斜毫无章法。
白色的衣角边缘沾满了黑色的泥土碎屑和绿色枝叶,鼻尖上被一层薄薄的汗意覆盖。
像极了二十出头的大学生模样。
他一只手拎着沉甸甸竹编篮子,停在园外的洗手钵前,俯身将另一只手伸入竹筒内潺潺淌出的清凉流水里。
身后交叠的人声和脚步声由远及近,逐渐在耳朵里清晰起来。
江白鹭缩回那只手来,轻轻地甩了甩。
透明晶莹的水珠高高飞起,卷入和煦的春风里,在耀眼的日光下折射出漂亮的彩色光芒。
他站直身体,抱着满满一篮红到饱满欲滴的草莓转身循声望去,一行衣着光鲜举手投足矜贵优越的富家少爷信步走来。
身量挺拔的黑发混血男人如第一次见面那般,漫不经心地落在后面,英俊的五官随着距离的缩短,一点一点地清晰完整起来。
直到对方那双棕褐色琥珀般的瞳孔直勾勾地望过来。
身旁的人还是原来的面孔,身后的草莓园也还是原来的草莓园,江白鹭也还是原来的江白鹭。
岑戈的目光却不再是数月前第一次见面时的漠然和疏离。
他的手中没有握着手机,面上也再无初见到对方的惊讶神情,在岑戈微滞的目光里,而是笑容灿烂地举起自己怀里的草莓,语调轻快愉悦:“吃草莓吗?刚才摘的。”
下午照旧是开牌局。
剩下那些个纨绔子弟拿着家里每月给的那点小钱还不够格,最后上牌桌的还是岑戈他们几个人。
两个服务生守在旁边,一人洗牌的时候,另一人毕恭毕敬地给牌桌上的人递烟和点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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