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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亭背影猛地一僵,顿了许久,不知道该回什么。
如果石猛要叫人送她们,这个活儿是不可能担在蒙拓身上的,石闵估摸着又得挨上四十下军棍。
石阔也不可能,或者是老熟人岳老三?若蒙拓没机会送,那却是新春吉祥,生辰快乐,是没法子当面说的...
长亭又有点想哭。
心里情绪很复杂。
酸酸的,甜甜的,辣辣的,什么都有,交杂在一起堵在胸口久久无法散去。
这到底是什么情绪啊!
长亭再拿手背擦了把脸,想了想转过身去,将手上的素绢帕子再递了出去,面色亦不知是哭红了眼,还是升上来的绯红,语气很无赖,神情很凶神恶煞。
“那你还我一张新帕子,这张你用过的,我不乐意要了,你丢了也好烧了也好,我都不管了。
我要一张湘绫的帕子,色儿不要太艳,模样也别太花,就是素日最常见的那样。”
既然再也见不到了。
就算各自留个念想吧。
好歹生死与共了这样久,人世间本就难得遇见可面对痛哭,可说真心话,可不用说话前想三想的人。
长亭脊梁上有股子气儿在硬撑,见蒙拓久未动弹,帕子在掌心里越攥越紧,就在长亭想将帕子收回来的前一刻,蒙拓闷声闷气地应了个“好”
,抬头看着长亭再道,“我去陈李记买,素淡点儿的色儿,简单点儿的花儿,哦,对了,湘绫是什么样子的?”
长亭一怔愣,下意识应道,“就是那种滑滑的,一折起来有道光,摸在手心里很软...”
想想觉出不对劲,埋头大摇三下,“掌柜的知道!
他能给你说!”
蒙拓笑起来,探身接过长亭手里攥着的帕子,微抬下颌,“我知道了...你快进去吧...你不进去,阿宁就不睡觉。”
蒙拓来接的时候,两个人手指触到了。
长亭赶忙一抽手,反身回屋,伸手推开门,跨过门槛时,脚下一个踉跄,总算是摔得清醒过来了。
正厢里胡玉娘正搂着阿宁吃团子,一瞅长亭,胡玉娘便笑起来,“你怎么又吵蒙大人了啊?里头就听着你的声儿,蒙大人铁定被吵得嘴都不敢还。”
一提蒙大人,蒙拓,阿拓,长亭就脑门大,赶紧伸手摆了摆,把阿宁轰去睡觉,阿宁放下糯米团子朝胡玉娘瘪瘪嘴,反倒把胡玉娘逗得笑了,长亭眼神朝下一瞧,却见胡玉娘右手裹了一层白纱布,蹙着眉头问,“这是怎么了?割到哪儿吗?唤大夫了没?你怎么不叫...”
“哎呀!
没事儿!”
胡玉娘挤眉弄眼挥了挥右手,面色羞赧,“这是大长公主牵过的手...我怕过会子去洗漱的时候不小心洗到了...”
长亭面无表情地默了下来,坐在凳子上让自己静一静,静了半晌,又面无表情地凑到胡玉娘身边儿去,张开双手给了胡玉娘一个熊抱。
胡玉娘摆脱不及,伸出个脑袋来呼气儿,“哎呀!
你干嘛呢!
干嘛呢!”
一急,土话都出来了。
长亭再面无表情地松了手,“这样好了,你澡也不用泡了。”
“为啥!”
“告诉过你啊,我比公主还贵啊。”
胡玉娘当即无言以对。
一天来来回回折腾,长亭既哭得累又想得泪,一沾枕头便睡着了,一夜好眠。
一觉醒来睁眼,长亭扒拉开缠在她身上的胡玉娘,大舒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