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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你,不是主意最大吗!
任谁说了也不听,怎么这会儿就舍得没头没脑的睡过去,啥事不管,你若能放心,那就随你,把家底都掏空了,叫花伢和小九回柳树屯去种地来养活自己,小九还读什么书,有口吃的就不错了……你不是爱干净,这样躺着,谁耐烦天天给你洗澡,让你身上长虱子……”
“闭嘴!”
狗剩恢复意识就听到后面一句话,脸就黑了。
山官一顿,好大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脸上露出狂喜的神色,“狗剩,狗剩,你、你醒了……”
“别叫了,嚷嚷的我头晕。”
狗剩心里还惦记着山官不给洗澡的话,只觉得身上黏糊糊的,脑海中清楚的映着上一世生命的最后一年因为交不起房租,时常四处流浪,状如乞丐,身上脏臭的走到哪儿都有人驱赶,越发觉得难以忍受,“我要洗澡!”
“大冷的天,你才刚醒,洗什么澡,前两天刚给你洗过了。”
山官把被子按了按,笑着说道:“就没见你这么讲究的人,好说歹说,非说到不洗澡这一条你才肯醒来……”
春季早晚凉气重,老人小孩儿还得穿件夹袄,哪里敢真的给洗大澡,不过拿巾子沾了热水擦了一遍身子。
狗剩面上更黑了,挣扎着要坐起来,躺了快十天,就山官帮忙翻过几次身,一时怎么也使不上力。
山官看狗剩急的面上发红,熟练的把人抱起来,靠在自己身上,又把大棉袄拖过来给狗剩披着,“你缓口气,我去找大夫来给你看看,洗澡不急……”
身上还擦过两次,头发却是实打实没洗过,狗剩越发觉得难受,脑海中一帧一帧画面如放电影般闪过——胡子拉碴的男人蜷缩在硬木板上,连垫的带盖的统共就一条辨不清颜色的毯子;实在是饿极了,却只能对着别人吃剩扔掉的饭盒咽口水;头发脏的打结,连理发店都不让进……
原就是个最普通的百姓,大学四年学的是纯理论的金融管理,离开干了六七年的公司,学的东西早就跟不上社会的变化,而况平心而论并没有真正掌握什么,身无长物,连进工厂做工都干不来,长得细胳膊细腿儿,在办公室坐了几年,恨不得只剩下端碗的力气,去工地上干活讲多劳多得,累死累活挣来的钱连糊口都不够……
“我要洗澡,要洗干净……”
那个来自异世的老男人情感蜂拥而至,狗剩失控的叫嚷起来,泪水顺着脸颊落在山官灰色的褂子上,很快就印湿了两块。
“咳咳、咳……”
看着狗剩大哭大叫,被自己的口水抢的狼狈的直咳嗽,山官心疼的把人抱起来,轻轻拍着狗剩的背部。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一个老成的人嚎啕大哭,但是那必定是一个不好的长梦。
“好,好,去洗澡,叫花伢去烧水,我们马上就洗澡……”
花伢和小九去买菜了,根本不在家,这一片居住区还没有坏小子敢来闹事,山官也就放心让两个小的单独出门了,小姑娘自从买过两回菜后,小院子里立即就被种的满满当当的,连常年晒不到太阳的墙角下也种了一圈喜阴的小青菜籽——每一顿连一根小葱都要买,可把小姑娘心疼坏了,原先在柳树屯的时候,各色菜都是自家种的,兔肉和鱼更是想吃就吃,每每烧多了吃不完毫不心疼的直接喂了几条大狗,不过偶尔买几斤猪肉,哪里晓得就是最普通的菜叶子也老贵,一把就要好几个铜子儿,买回来炒了连个盘底儿都装不全!
山官搂着狗剩,装模作样的朝外头喊了几声,温言哄着怀里的人,“洗澡多大点儿事,你喜欢,每天洗两遍都不成问题,别伤心了,慢点儿哭……”
狗剩闷在山官怀里,痛痛快快的哭了好大会儿才觉得心里舒畅了些,慢慢平静下来,放缓呼吸,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让胸口闷闷的感觉消散。
“不过是躺久了,慢慢动几下就好,也值当叫大夫,家里是有座银山哩!”
也不晓得是记挂山官之前说的话,还是故意转移话题,总之狗剩忽而就说起了这个。
山官顺着狗剩的话应了下来,抱着人不撒手。
家里连狗剩带来的与山官这几年积攒的,原本有三百来两银子,狗剩不过躺了十天,就去了一半的积蓄,请大夫、抓药、烧补身子的吃食……银钱如流水般花了出去。
“箍着难受,扶我站一会儿。”
狗剩艰难的动了动,有气无力的说道。
山官侧了侧身子,扶着狗剩说道:“再歇会儿!”
“我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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