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尔蔚见她转身朝陈望的书房走去,急声道——
“不可能的!
这是京城,龙虎之地……你惹不起!
别去!”
“怕什么?人这一辈子该屈膝折腰的时候太多了,这节骨头,不该折亦不当折。
我要把它抓出来见个分明,是虎就杀虎,是龙……就斩龙。”
……
分明是初春的时节,这处新起的书房外却仅有一脉伶仃春绿,俯首于泥瓦坚实的缝隙之间,艰难地攀爬着……
“你那日说的,可还算数?”
书房里茶盏已冷了许久,陆池冰说出这句话时,喉舌里都在发苦。
其实比起这个,他更想问是——便是不屈从于这舞弊之事,他也有探花之才,这状元之名,真值得他折节吗?
白麻系于紫金蟒袍外,今非昔比的寒门书生,面对陆池冰几乎可称得上诘问的话,眼底一片淡然无波。
“……我那日说的,不会娶宋明桐,算数。”
“可你也不会娶陆栖鸾,是吗?”
陈望闭上眼掩去眼底的思绪,道:“家父身故,便是御史台不敢再以辞官丁忧之事逼我……可我,毕竟是儒门之人,需守儒礼。”
陆池冰闭上眼道:“到底是毁诺了。”
“抱歉。”
陆池冰笑了起来,站起来将茶盏扫倒在地上——
“我陆家,哪点对不住你?她……又是哪点对不住你?!”
“……”
“将你捡回来的是她!
答应许给你的是她!
你父亲被狗官杀了,熬了数宿帮你找罪证将那狗官定罪的也是她!
你凭什么?!”
陆池冰发红的眼收在眼底,陈望抬头看他,没有辩解,只说了一句话——
“望,欲做人上人。”
“……”
骨节颤抖着作响,陆池冰头一次体会到何谓恨之入骨,几乎是恨到要动手之事,身后的门开了。
“池冰,你回去……我来跟他谈。”
第二十一章白衣皮下赤心毁
“……我现在还能背得出你曾写的那半阕薄命女,宁死不愿为恶官织一尺布,不为财贿动半寸心。
不知我现在,是否还能听你作出下半阙?”
“陈年旧作,早已淡忘了。”
有时人眼非是你认真去看,才看得清、辨得分明的。
是真是假,至少陆栖鸾此时无从判读。
昨日的陈书生,今日吏部的陈大人,分明不过几壶更漏断浮沉,却恍若时节更迭,翻了二十辜春秋。
“你可知,科场舞弊是重罪,首恶当三族尽夷?”
一案相隔,陈望垂眸道:“望,已无三族可夷,成人上人,或是阶下囚,愿与一赌。”
“好。”
陆栖鸾平日里也笑过痴男怨女的话本,可一旦落在自己头上,却发现恨怒多过怨气,甚至可以用一种冷静到异常的口气直诉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