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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登的眼睛已经睁到了极致,祖母绿的瞳孔里混杂了绝望、震惊、不甘和悲伤,看上去像血腥恐怖片里的美丽男主角。
艾萨克把他的刘海别到了耳后,声音越来越低:“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到底是什么人吗?——答案是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你当然查不出什么。”
艾萨克露出了一点微笑,伸手擦掉了高登眼角凝聚了一颗小水珠:“我的父母也许是某个地质探险队的成员,被困在某个地方之后莫名其妙生下的我。
当然这些都不要紧,我能够有所记忆的是,杰瑞米的父亲,那个伟大的地质学家将我从龙母的地盘救了出来,给了我人类的名字和身份,让我当了他的养子,并且到死也没有提过半句我的出身——怎么样,听起来是不是天方夜谭一样?”
艾萨克拿来了桌那边的椅子,像老师谈心一样坐在了浑身是血的高登的对面。
高登第一次做他的学生的时候,两人便是这样面对面坐着,以师生的身份聊着彼此的理想和信仰。
他到现在还记得艾萨克谈到龙母时脸上的表情,那双总是带着冷色的冰蓝色眼睛纯粹而温和,迎着窗外阳光的脸带着深深地笑意,有些眷念地跟他说:“龙母是一切的起源,是真正的盘古。
她做了自己该做的牺牲,我们也应该好好珍惜。”
此刻,在这个四面透明的封闭阳台里,艾萨克的脸上洒着柔和的暖色灯光,在一步步走向死亡的高登面前露出了同样的表情。
他认真地凝视着那双祖母绿色的眼睛,嘴角带上了纯粹的笑意:“我喜欢你这双眼睛,它总让我想起很多只剩下影子的回忆。
如果不是因为伊莱,我们之间不会走到这一步。
伊莱是我最后的希望……”
高登嘴里发出了破碎不堪的声音,他迫切地想要说着什么,但所有的言语都卡在了喉咙里,融在了内脏的血液中。
他整张脸都扭曲了,没有知觉的手拼命地想要去碰对面的人,但伸到半空便已经是极限。
在他越来越模糊的视线里,艾萨克的脸变成了一个虚影,似真似假,连声音都恍若隔世。
他明白了很多事情,但到了这个地步,那些都是无关紧要的身外之事,他感到了危险的平静和安宁,大脑放空,许许多多画面走马观花地从眼前飘过,他想起自己没有完成的理想、中途夭折的项目、至今没有找到的杰作812、也许已经落入同样地步的助理,还有他曾经的老师艾萨克。
在他还没有怀疑自己的老师之前,他曾经发自内心的尊敬他、钦佩他,甚至无意识地倾慕他,但那些很快就变成了泡影,就像他自己即将猝死的人生一样。
高登发出了自己最后的挣扎,他的手终于碰到了那人的手背,但甚至还来不及在上面留下一个指甲印,那手已经无能为力地垂了下来,只有那双漂亮的眼睛还可怖地大睁着。
艾萨克伸手去摸他的颈动脉,那里毫无动静。
他站起身,打开手机看了一眼信息。
亚尔曼在五分钟前给他传来了一张照片,高登的助理试图闯进他的私人实验室,被激光切成了碎块。
文字部分简短地写道:“研究所的防御系统启动,所长亲自处理。”
信息的内部,还隐藏着一条加密的信息。
看上去毫无意义的乱码里,艾萨克读出了他想要的信息:
“812准备成年,血液融合良好,处于虚弱状态。”
他收起手机,按响了门口召唤侍者的铃。
很快,整个别墅的总管家迅速赶来,看也没看门口浑身是血的偷听记者,恭敬地问他需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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