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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莫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回忆起这些。
原本她觉得这辈子大约也不会再回忆这些,或者是因为太怯懦,或者是因为太害怕。
可是到了今天,她却觉得原来那些并没有什么,终究还是时间冲淡了那些伤痛,直到伤口上再重重地被划上一道口子。
她回到家,原来爷爷可以瘦得这么触目惊心,他的腿甚至和自己的手臂一样粗细。
她守在床边三日三夜,他略好些的时候,还会指着床头的橘子示意她自己剥着吃。
君莫惶惑,为什么爷爷能病成这样,自己却在计划着远离这个家。
父亲说,爷爷早就得病了,只不过一直坚持着不让家里人告诉她,也免得她担心。
而这个病,来势猛烈,又极痛苦,拖延了三四个月,将人折磨得不成人形——她开始明白,生活始终是和理想背道而驰的。
而此时,她想,当初听了父亲的话该有多好,至少可以随时回来随时陪着老人。
她的手机最后一格电池耗尽,君莫木然地扔在一边,甚至提不起精神去找充电器。
时光一幕幕的如同放映电影,转眼她已立在墓园,轻声向爷爷道别。
君莫向父母说起了林颉峻,此时她已无力再掩饰和迂回了。
父亲沉默许久,并不说话。
她想,终有一日,父亲和母亲也会有这样的一天。
她抬起头,墓碑上的老人正在向她微笑,而三天的陪伴,对于疼爱了自己二十多年的老人来说,实在太微不足道。
半个月后她悄无声息地回到学校,终于还是错过了保研的面试。
而恍然间觉得学校像极了一个极大的选秀场——学生会大约是受了超级女生的启发,开始评选最佳课堂。
到处可见林颉峻的粉丝,四处拉票。
君莫嘴角带笑地看着师弟师妹们在礼堂门口投票。
真是热情如火。
有人看见她,暧昧地朝她笑,她低头匆匆走开。
那一晚恰巧是颁奖晚会,他以最浅的资历入选,礼堂坐满了人,甚至通道口也是挤得满满当当。
君莫站在人群中,默默看着。
他站在了学校的礼堂台前,气质温和,依然是平日里的声音:“我在L大从学生开始,一直到现在成为教师,我只能努力地报答我的老师、学生和母校。
我不会离开这片土地。”
是的,他的声音亦是如此平静,却没有人会怀疑他对学校、对学术的热爱。
她站在小礼堂的角落,透过密密的人群,看着无数的学弟学妹站起来鼓掌,年轻的脸上活力洋溢,礼堂热气氤氲,每个人的脸上都被烘得暖色融融。
她依稀记得自己悄悄退了出去,外面却是冰天雪地,呵口气立刻出现长长的白色轨迹。
他一直联系不上她,甚至不知道她已经悄悄回来。
那一晚她就坐在他的宿舍楼下等他。
君莫的笑容苍白,短短半个月,却瘦了一圈,鹅蛋脸似乎被削尖一般,只剩下一双眼睛,也是露着疲惫。
林颉俊拉着她上楼,她却挽了他的手,执意要去雪地走走。
她后来的记忆中就只有寒冷和黑暗。
林颉峻问她家中情况,她不知道怎么开口,于是微笑不答,觉得睫毛上也细细地结出了一层霜。
也好,冻住了某种感情,不让它往下渗。
林颉俊忽然不说话了,返身拥住她,他的手轻柔地扶着她的后脑,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
君莫咬着嘴唇,一滴滴的泪水滚落下来,不知有没有结成冰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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