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扬的笑容太友善,让洛遥不能拒绝。
而敏辰看起来似乎有些胆怯,于是洛遥便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在那间屋子里,厚实的天鹅绒的窗帘被放下,穹顶上的光线效果仿佛是夜星闪烁。
在康德所深深热爱并为之震撼的星空下,所有的人,都仿佛是初生的孩子。
洛遥闭上眼睛,轻轻的蜷起身子,仿佛是婴儿一样,无声的坠入了绵稠的梦泽。
医生们已经进了病房。
所有的人,她,师兄师姐们,学院的领导,等在走廊上。
其实明明眼前一片模糊,是苍白的、属于医院的色彩,可她却像看见了那台仪器,上边有绿色的波长,再上边是心跳的数字,在无声的变化。
还有幻听吧……那个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微弱,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是长长的一条直线……滴的一声,无限的悠远。
医生们纷纷的出来了,自己眼中满满的溢出了什么东西,接着双膝一软,无力的跪在了瓷砖上……
不知过了多久,是一双有力的手将自己抱起来,然后将大衣覆了自己正在颤抖的身体上。
那双眼睛里似乎藏着无穷无尽的东西,怜惜,疲倦,担忧,恐惧……那么平静的表面,掩饰其了汹涌奔腾的暗流,他的声音黯哑:“节哀。”
几乎已经难以克制自己的声音了,颤抖得很细很轻,可是还是一字一句的问他:“你为什么要带她出去?”
他没有说话,眼下有浅浅的阴影,睫毛轻轻的落下来,掩去了一切。
真是冷血的魔鬼。
于是踉跄着把衣服拉下来,掷在他的身上,声音漠然而冷倦:“不想解释?那么,你走……我不想再见到你。”
他真的站了起来,背影依然挺拔,只是孤寂得可怕。
然后一步步的离开,自己替他数着,一步,两步,三步,四步……心底明明那么想尖叫,想哭喊,想要让他留下来,然后温柔的抱住自己:“一切都是误会……只是误会而已……”
可他没有回头,没有迟疑,一共五十三步,彻底的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闲逛,忽然发现那个话剧又重新开演了。
她买了票进去,坐在第一排。
看着那些虚拟的水珠一滴滴的落下,于是不由自主的开始数数,奇异般的发现,随着一个个数字,一遍遍简单重复的行为,那种难熬的焦灼、无处发泄的痛苦,正在开始转移出自己的脑海中,仿佛一下子洋溢起粉饰太平的轻松……
……
轻柔的音乐开始缓缓的播放,一点点的把自己拉离那些场景。
洛遥睁开眼睛,一时间有强烈的虚无感,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身处何处。
她看见林扬坐在很远的地方,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忽然心虚般的低下头,勉强压抑住心口的焦躁和不安,深呼吸了一口。
重新回到了之前的房间。
这一次,林扬不再像之前那样温和,语气直接坦率:“王小姐,你有这些症状多久了?”
注意力不能集中……反复想些无意义的事……反复洗手,点数目……
洛遥知道自己陷在了某个巨大的漩涡之中难以脱身,就好比知道自己是身患重疴的病人,又陪着人去看病,听医生一条条的说来,最后绝望的发现,那些病状,没有一条不和自己的情况相符合。
旁人的话,好像传到了洛遥耳朵里,好像又没有。
她对展泽诚说自己快要疯了,是因为真的撑不下去了,可她执着的认为自己没病,她和常人相比,不过是神经略有些紧张罢了……难道是自欺欺人么?
她坐在那里,身上一阵冷,一阵热,脸色也诡异的发白。
“当一个人长期被强迫处于某种状态下,内心必然养成某种转型的强迫行为,以忘记原先的强迫的痛苦,并保持新的强迫惯性。”
林扬微微抬头,目光不经意的看着白洛遥,慢慢的说,“简单的说,是一种逃避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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