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竹连忙应道:“听陈妈妈说,都备齐全了,粥棚子也搭好了,不会有差错的。”
宋氏又叹口气:“二娘的确是不用叫人担心的。”
她顿了顿,压低了声音,眸光微微显出刀片一般的锐利,“昨晚那封信的事过去了就过去了,再不许多提。
二娘那个丫头也要多交代几句。
这样吧,你替我吩咐下去,知道事的也都给我把事情咽到肚子里。”
事关沈采薇的闺誉,宋氏也不得不小心再小心。
这种重大问题上,修竹自也是不敢玩笑的。
她面上的笑容一收,端正了面色,认认真真的把事情给应了下来。
到了施粥的那一日,沈采薇起了个大早,叫了马车先去粥棚那里看看——因为倭寇还在外边围着,她这次出府还是特意和宋氏打了招呼的。
因此,沈采薇也不敢太高调,只叫收拾了个小马车,低低调调的出了府。
沈采薇本只打算去看一看,毕竟她也帮不上什么忙,不过是瞧一眼看看下面的人有没有偷懒或是偷工减料罢,起个监督作用罢了。
只是,沈家的马车刚刚上了街道,伺候在她身边的绿袖眼尖瞧见了车窗外的人,便出声道:“姑娘您瞧,那不是贺先生吗?”
沈采薇愣了愣,连忙顺着绿袖的目光看去,果然发现:就在药堂边上,搭了个小棚,贺先生坐在棚下,正认认真真的给人瞧病。
江南的官兵本就不及倭寇凶悍,哪怕是那一夜的突袭,一战打下来都有许多人负伤或是战死。
最重要的是,倭寇有火炮,每次攻城一轮炮火下来,许多守城的官兵都要倒下。
伤者越来越多,松江府中的军医统共却只那么几人,加上松江城里的药堂也关了许多,许多伤重的官兵都是拖着没能及时医治的伤在守城。
所以,沈采薇才会在施粥的关头想着送些药,好歹也能替那些伤重的官兵缓一缓。
贺先生乃是孀居,虽也有些“男女授受不亲”
的约束,但到底不需要像姑娘家一样小心计较。
加上到底是医者,做的就是救人的活,也没有人敢嘴皮子坏到说闲话。
只见贺先生在自己面上带了个面纱,正仔细小心的替那些伤者处理伤口。
或许是因为认真起来的女人看起来格外的有魅力,哪怕是黑黑瘦瘦、不假辞色的贺先生,此时遥遥看去亦是犹如画中观音一般静美端庄。
沈采薇看了一眼,面上掠过几许思绪,忽而从边上拿了帷帽自己带上,转头和绿袖说道:“既然见了先生,不问安总是不好。
我先去和先生问个好,你们且等一等。”
“姑娘......”
绿袖吃了一惊,匆忙拉住沈采薇的袖子,颇是焦急的道,“这里人来人往乱的很,您可别乱跑。”
沈采薇反手拉下她的手,只是轻轻一笑:“放心,就几句话的功夫。”
沈采薇下了马车,径直走到贺先生边上,待贺先生处理好前面那个伤者的伤口顿手休息的时候上前礼了礼:“先生安。”
贺先生抬眼看了看沈采薇,没说话——因为沈采薇脸皮厚一直赖在岐黄班里,岐黄考试上头的成绩有很不错,贺先生也就再没有抓着她初时的那一点错误就让她离开。
只是,说到底,第一印象总是不好改,贺先生一见着她便没有什么好脸色。
沈采薇甚是机灵,从边上的小丫头手里接了盛着清水的银盆子:“先生先净一净手。”
贺先生一贯有些洁癖,加上做医生的都甚是爱护自己这一双手,此时也就没有和沈采薇计较。
她把手浸在清水里,认真洗了一下。
因为适才处理伤口的时候沾了不少血迹和脓水,一盆水很快便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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