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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店门前的人行道上人来人往,衣冠笔挺的男人把陆语拽到几步开外的树下才松开手。
树影幢幢,将冬日的阳光切割成明暗交错的光斑,投射到唐奕承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孔上,衬得他的面色阴晴不定,嗓音亦然。
“你这种身体怎么能乱吃避孕药?你还要不要命了?”
陆语上次因经期贫血被送进医院的情景,唐奕承直到此刻仍历历在目,他那时的疼惜和担忧也像是拂之不去的阴影,久久笼罩着他。
可这女人竟是罔顾他的担心,一点也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这让他怎么可能不生气。
听唐奕承这样近乎凌厉地问着,陆语从上一瞬的惊诧中缓过神,她清秀的眉眼像是被雨洗过一般凉,心里那些好不容易压碎的酸涩气泡却再次开始发酵、翻腾。
她除了吃药,还能怎么办?难道要她再把肚子弄大,再承受一次那种撕心裂肺的折磨么?一时冲动酿成的苦果,她瘦小的身躯已然没有能力再承受第二次了。
眉一低,陆语刻意不看去他眼底那丝沉沉的光,她咬着嘴唇回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果然,这女人又开始跟他划清界限了。
唐奕承呼吸一紧,嗓子跟磨了层砂似的:“你就这么害怕有我们的孩子?”
陆语似乎被某个字眼刺伤了痛觉神经,疼得突然就心虚了,好像内心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遭到了窥伺,她的头埋得更低,还在苦兮兮地忖度应对他的说辞,整个人却被唐奕承接下来的那句话激得完全怔住了。
“陆语,七年前的那种意外,我绝对不会让它再次发生。”
遮遮掩掩了那么久,到底还是被他一语点破了。
唐奕承的声音低低的,却好似一股猛烈的激流瞬间冲进陆语的心脏,她心中大惊,蓦然抬头看向他,却只看见他沉湛墨黑的眼眸底下浮现起一片痛色。
他那带着疼痛的目光仿佛会蜇人似的,迫使陆语呼吸困难,她被风吹得干涸的嘴唇动了动:“你怎么会……”
没有错,他已经知道了,他早就知道了。
时光早已把那段感情留下的大片创面磨得只剩下一道伤疤,唐奕承旧事重提无异于将那道结痂的疤痕再度撕开,可他没有别的办法,他不想再给她添上新的伤口,他也看不了她这副敏感到近乎对他失去安全感和信任感的模样,他只能把那些原本准备烂在肚子里的话,和那些曾经来不及说出口的承诺,都说与她听。
开口前,唐奕承轻轻地握住陆语冰凉的手,分开她冻僵的手指,他的五指紧紧缠住,把她握在掌心里,俨然是执念一般:“小语,如果我们这回真有了孩子,就把他生下来,然后我们一起抚养他长大。
如果你觉得生一个太少,我们就多生几个……”
也许,这不只是一个男人的承诺。
也是他的希冀,他朝朝暮暮的渴望。
这个瞬间,周遭的车流声、人声和风声通通褪去。
只有唐奕承那很轻很轻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陆语耳畔。
可她却觉得那些宛若从久远的记忆里头飘来的声音,只是过了一遍耳朵,根本没有进入她的大脑,反倒一下子撕开了那个泛黄的世界。
他又可曾知道——
在曼哈顿那个血染的早晨,她失去的不止是他们的孩子。
那一天,她失去了包括他在内的、生命中的三位挚爱。
从那天开始,她就缩进了厚厚的龟壳,变成了一只胆小鬼。
从此之后,她的幸福再也没有降临过……
片刻的晃神,陆语被唐奕承握在手里的那只手缩了缩,她满眼迷茫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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