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是看出李沧海故意捉弄的意思,却不道破,对陆小凤说道,“好了,陆小凤,你莫要再深究李姑娘的师门,江湖门派最忌外人探听。”
“好吧,我不追问。”
陆小凤不是自寻烦恼的人,虽然对李沧海心存些许疑虑,但总体观感还是很好的,他之所以问那么多,不过是觉得花满楼对这女子有些特别,有心帮忙打探底细罢了。
打开了食盒,拿出美味佳肴,他将酒坛开封,惬意长叹:“对我陆小凤来说,有酒就得逍遥了。
李姑娘,这可是上好的竹叶青,来一杯如何?”
李沧海不好杯中物,但与朋友一起,也会喝上一两杯。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她与花满楼、陆小凤,坐在小院花中,推杯换盏,倒体会到几分把酒言欢的趣味。
等到少女喝完第二杯,花满楼就替她挡开了陆小凤的劝酒:“清醪芳醴,易乱性伤身,女孩子还是少喝些。”
李沧海知晓他的好意,轻声应了一下,推开杯盏,执筷吃起美食。
陆小凤喝完一坛子酒,和花满楼闲扯了半天后,便与李沧海告了别,离开百花楼,继续享受他浪荡子的生活去了。
而李沧海,真真地如先前所言,赖在了百花楼:这一年多,她从南到北、自东往西,去了很多地方,如今是倦了累了,无心漂泊,只是无量宫还没建好,她又孑然一身,一时间竟觉无处可容身。
花满楼是她今生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朋友,他善解人意、温柔体贴,与他相处令人觉得安宁平和,让她感到自在舒适,就这么离开,一时倒有两分不舍。
而知晓了李沧海不愿再四处奔波却居无定所后,花满楼没有丝毫犹豫地挽留住她。
一开始因为陆小凤明里暗里拿他二人说事,他还有些担心坏了少女的名声,后来发现花家奴仆和周围邻居只知李沧海是少年邪医,没发现她道袍下的女性身份,便是心定了些许。
两人同居小楼,倒是没因性别差异而发生一些尴尬。
花满楼是正人君子,李沧海则率性洒然,两人越发相熟后,了解得越深,话题谈论得越多,越发觉得彼此志趣相投……
他们都喜花,就花草养护能聊说上几个时辰,偶尔会一起去移栽些新鲜的花卉;
他们都爱茶,朗日午后,或是梅雨晨昏,二人对坐窗下,静静地品赏着新茶;
他们都精于乐器,花满楼擅琴,李沧海善箫,霁月当空,花影摇动,二人一个抹琴、一个吹箫,合一曲而得其乐;
闲谈中,花满楼会为少女细叙这个世界的历史传说、江湖轶闻,李沧海会为男子解说道法真理、流派学说;
空暇无事了,花满楼会领着少女游览江南风色,李沧海则为男子描述大理风情;
他们时常会交流一下武学心得,探讨各自的武功招式,兴致来了,二人会交手比划一下,点到为止;
有时候,会有人特地寻上百花楼,找逍遥邪医求医问诊。
如果路途偏远,花满楼觉得不放心,便跟着李沧海一起去病人家中。
……
不知觉地,李沧海竟在百花楼住了足有两个月的时间。
与花满楼相处得太过和谐默契,让她在这个清晨陡然心生一丝悸动,是修行人的直觉示警。
她好像差点沉溺于平淡温馨的世俗生活中了。
鲜少为自己算命的她,因为心里的不安,慎重地为自己卜了一卦,发现自己的运势微动,前路变得迷茫不清,于大道修行上,或是一种遇劫的征兆。
点盘着卦象,李沧海心有怔忡。
她魂不守舍地坐在小园中,直到花满楼带有隐忧的问话,蓦然惊回了神智,便是脱口说出,将要辞行的话语。
花满楼动作微顿,轻声道:“我正要与你说一件事,不日就是家父花如令六十大寿,花家会宴请各方朋友……花某自也希望李姑娘能来花家做客的。”
若是今日之前,李沧海对这样的邀请定毫不犹豫地答应下,可一想到内心莫名的焦躁,和扑朔迷离的卦象,便不由得迟疑了一下。
花满楼总能很敏锐地捕捉到人的情绪,尤其是这些日子的相处,他对少女可谓知之甚深,便柔声道:“若你有急事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