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沉着的声音自群臣中冒出,所有人皆讶异的看向声音处,是谁如此礼?竟敢未得皇上同意就擅自开口。
这一望,却让他们心头一跳,不敢再看。
瞧向声音的来处,独孤焰开始觉得有些头疼了。
出声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四皇弟──独孤垣。
这孤僻的家伙,怎会忽然爱上戎旅征战?独孤焰沉默的注视着独孤垣,想在他漆黑的眼中看出端倪。
大殿上一片悄然,所有人的眼中盛满不安,但众人脑中仍是止不住的纷纷浮现宫中的传言。
不受宠的四王爷性格孤僻,拥有一身不下于当今圣上的惊人武艺。
没有十八岁少年该有的轻浮不定,他的心沉稳得近乎……深沉,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只要他那双眸子一扫,就压得人透不过气,冷汗直流。
那不是畏服,而是害怕,彷佛无尽的黑幕层层压下,让人只想逃。
看向独孤焰探询的目光,独孤垣面无表情的直视了他一会儿,开口道:「臣要去。
」他的语气里带了点强硬。
独孤焰并没有马上回答,只是环着双臂往后一靠,「为什么?」
总是要给个理由,才说得过去吧?独孤焰一挑眉,等着他的回答。
突然,大殿陷入一片死寂。
独孤垣不回话,仍是一径地看着独孤焰,彷佛自己才是在等待答案的那个人。
唉……还是老样子哪。
独孤焰在心中长叹一声,头痛的揉揉额际。
这个独孤垣喜欢解释,总是用沉默取代言语,不让人探入他的内心,也让人完全无从得知他的想法。
他的心用了一整面高墙围起,根本没有对外开启的门。
一切的错……全归那已死的老头。
要不是他对谢妃宠爱到几近痴狂的地步,怎会在痛失谢妃后,将所有的罪算在难产出生的独孤垣身上?人不是都会有移情作用,将挚爱女子的孩子当成她遗留下来的珍宝吗?怎么老头就如此异于常人,认为是独孤垣害死自己的生母,而对他不闻不问到了漠视的地步?
宫中的流言流语是无形而残忍的箭矢,将年幼的独孤垣射得千疮百孔,只能关上心门,走进自己筑起的死胡同里钻不出来。
范文晔曾说过,独孤垣与二皇弟独孤扬的不同之处,在于独孤扬懂得找到自己生存的方法,在放下外界眼光的同时,也得到了自由;然而独孤垣却一直处在被孤立的状态下,孤傲的性格让他不愿向人求助,但心中的阴影却鞭策着他不断迎向众人的目光,执着是最大的症结,也是最难解开的结,将他层层捆绑而难以动弹。
整个大殿陷入漫长的寂静之中,群臣如石化的雕像,没有人开口,也没有人动弹,只是有志一同地望着独孤焰,等候他的决策。
独孤焰也是第一次处于两难的境地。
之前就算是独孤扬,也懂得挑没外人在场时闹脾气,但这个独孤垣,却硬是挑这种时候乱来,害他不知该如何找台阶下,不应允的话,他肯定会就这样一直盯着他瞧;应允的话,却又缺少恰当的理由。
就在他开始想找御医来治治自己头痛的毛病时,范文晔踏上前去,适时解救了独孤焰的危机。
「皇上,臣认为四王爷确实可以任此重责。
」
看向范文晔,独孤焰的眼神不自觉地转为柔和,连纠结的眉头也因此舒展开来。
他微笑的看向范文晔,「范尚书何以如此肯定?」
「四王爷胸有韬略,且曾在新疆待过些许时日,对当地情势有一定了解,必能成为俞将军之助力。
」
怪了,他何时去过新疆了?
独孤垣原本看不透的黑眸,在此时隐隐流泻出狐疑的波光,但他表面上仍是不动声色,既然有人要替他背书,就随他去吧。
独孤焰对范文晔所言也有些许怀疑,他可不曾听说独孤垣去过新疆,怎么他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