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不想麻烦你。”
“我跟你保证,只送你到大门口。
"
周庄话一说完,决定效法苍蝇精神,努力不懈地死缠烂打到底,他一派自然地将手搭在她肩上,搂着她往前走。
"
明天晚餐你打算吃什么?”
“便当。”
“不.你误会了。
"
他眼皮一翻,用力咳了一下,"
也许我该问得清楚一点,我是问你明天可不可跟我一起用晚餐。”
打那晚起,芷芽便戒了带便当的习惯。
中午她在公司里的附设餐厅搭伙.晚上则是利用那短短的一个小时,和周庄窝在"
雾都"
里吃饭,时间一到,她便起身离座,周庄则继续留在原处阅报,没再坚持送她一程。
为了省去不必要的困扰。
他们约好不打电话或传字条,如果二十分钟内谁没现身,就是表示方临时有事,到的那个人可留、可不留,等隔天对方出现时再解释。
芷芽几乎没有临时有事过,反而周庄,一个礼拜总有一天有事,偶尔也会连个两、三天缺席。
理由不外乎家庭聚餐、公司应酬等,起初他都交代得一清二楚,后来因为他嫌烦,而她嫌时间不多,彼此心神领会后。
自动省了这道罗哩叭唆的前奏。
他们算是情人吗?
芷芽不确定,因为他们的晚餐约会已持续了一个半月,他却从来没有在周末时约她出去,说是饭友倒实在些。
他们聊天的话题是天南地北,从家人、朋友、杂志、运动、芷芽的求职经过、求学经过、甚至到国内外大事都聊上口,也因此她知道他家的复杂情况。
原来,总经理周原年轻时穷,但才华洋溢,和貌美、经营家产的女强人方雪晴相恋进而走入礼堂,婚后一年儿子出世,他的写作生涯似乎也一帆风顺起来,但是夫妻之间关系曾一度破裂。
加上方雪晴多疑、无理、专横的个性让一向渴望精神支持的周原终于出走,从别的女人那里寻求慰藉。
八年前的一个夏天,方雪晴忽得急性恼炎,差点病故,周原的人生也因这次疾来的事件而起了剧大的变化,他放弃了写作、离开第三者,每日往返于医院与、"
远业"
之间,一年后才盼得她出院。
方雪晴的身体是恢复了,但因脑部受过病毒的侵袭,记忆力减弱,工作效率大受影响,也因此,整个"
远业"
的重心遂转落到周原的身上。
尽管方雪晴对往事已模糊,但奇怪的是,先生有过外遇的事实却记得一清二楚,从此她无法忍受皱纹的存在,得天天上美容院做美容,家里到处摆镜子以确定自已完美无暇、青春永驻,同时把对丈夫的感情和依托一并移转到二十岁的儿子身上。
这在于喜好自由的周庄来说是个沉重的负荷,但他很容忍,因为他知道母亲又病了,这回无伤肉体,是心,是灵魂。
他爱母亲,但同情却占了大部分,他无法为了讨好母亲而去放弃拥有自己的人生,所以当他二十二岁时与第三任女友之间的感情又因母亲从中阻挠而告吹后,便信了白色谎言主义尽管证据确凿,对于母亲的盘问,他是一概否认到底。
听了他家的情况,芷芽为他难过,眼泪都掉出来了,
周庄冲她的厚眼镜吐出一口烟圈,然后以趣味十足的口气调侃她,"
这世上可哭的事太多了,你犯不着为了我家的事而难过。
倒是你,双亲早死,一个小孤女,又得照顾弟妹,又得养家活口,竟倒霉地碰上我们这个姓周的麻烦家族,哇,我不替你哭一哭似乎有点铁石心肠了,他从水杯里捞了几滴水沾上眼睫毛,装出悲恸不已的模样,拉起她的衬衫袖抹掉水滴,便顺理成
章地牵着她的手不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