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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
墨錾笑着摇摇头,“别说了,老夫感觉都要被你这后生带坏了。”
马车中欢声笑语,一路绝尘而去。
……与小周天此时的愁云惨雾成了鲜明的对比。
奚泽站在山顶,举目四望。
洞庭湖波涛浩荡,山风呼啸如刀,山峦葱葱绿荫如昔,看起来与过去没有任何差别,但是只有他知道,如今那茂密的林间,已经成了地狱。
风波亭、辩机阁、鹰崖、往生圃、归觉院、药庐……
那些见证了小周天数百年历史、数千个弟子的屋子犹在,可其中,已经尽是亡魂,里面有他的师父师叔师兄师弟师侄……甚至有他师父师叔师兄师弟师侄的家人,无人幸免。
他睁着眼,却仿佛还能看到那满地的血液,和满院的尸体,其情形之惨烈,让他心如刀绞,恨极欲狂。
奚泽自小出生在小周天,清楚这是个多么与世无争的门派,与这儿相性不符的人早早的就会被送出去,留下的都是有挚爱的事物,一辈子自得其乐的人,他们会结什么样的仇怨,招来如此大的灾厄?!
而且,他们可是小周天!
又会是谁,居然敢,居然能,把他们屠戮至此!
?
啪,奚泽低头,看着被自己硬生生捏断的铁木硬鞭,全身止不住颤抖了起来。
“师,师叔祖。”
一个沙哑颤抖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奚泽转身,看到门派里幸存的一个清秀的小弟子小心翼翼的走过来,立刻努力柔和了神色,“什么事,四喜。”
四喜不过十三四岁,一直在外门炼体,他天赋一般,打基础的时间就花费的比别人长,而按照小周天的门规,基础不扎实,即便内门的文化课也学不了,四喜也不心急,就一直在外门做跑腿,却不想这一次出远门采买点东西,竟然逃过一劫。
他双眼桃子一样红肿,嘴唇苍白干裂,显然是哭过了头,声音也哑了,努力道:“官府的人,请您过去一下。”
奚泽嗯了一声,他当然不是对官府报什么希望,只不过死了人总归要报官,他也需要足够的人力来安葬自己的门人,他又回头看了一眼浩浩荡荡的洞庭湖,垂眸下了山。
路上,四喜还在报告着:“薛知县亲自来了,带来县衙里所有的衙役,看人数不够,又着人去召集了劳力,现在一应工具已经备好,就,就等着师叔祖您,指块地。”
说着,他眼睛又红了,抽噎起来。
奚泽冷漠的听着,像是事不关己,但手上发白的关节却暴露了他的心情:“还有呢,他查了什么?”
“薛大人着我先过来请您。”
“有没有说不准碰我们门人的,遗体。”
“说了,所以也是要,等您定夺。”
“嗯。”
奚泽加快了脚步,这山路他走了一辈子,几乎闭着眼睛就能到,可此时他却觉得漫长无比,一直到了竹屋前,他脚步顿了顿,想到里面曾经端坐着的师父孟觉的尸体,他又觉得喉口一热。
他深吸了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此时孟觉的尸体早已与其他门人一起停在了别处,可他一眼望去,却还是觉得自己又一次瞧见了孟觉的尸体,面色沉凝,须发皆白,白色的布袍上满是鲜血,胸口处更是如胡子的延续一般,浸透了血迹。
奚泽眼角抽动了几下,强行挪来眼神,这才看到了尸体的位置旁边坐着的,身着藏青红边官袍的年轻官员。
他就是洞庭县的父母官,薛琅薛知县。
薛琅来此不过两年,新官上任不久便来此地拜访过,还与孟觉聊了几句,当时奚泽就在旁作陪。
却没想到如今三人重聚,已是这般光景。
薛琅神情凝重,见奚泽进屋,整了整神色,起身拜道:“奚兄,节哀。”
他说得简单,却分明也明白此时说什么都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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