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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瑟揉揉青年凌乱的黑发,先一步离开了。
端木笑脸上的纱布已经拆了下来,因为左眼损伤严重,像刀痕一样的伤划过眼角,眼珠子成了没有生机的灰色,这让端木非想起小时候玩过的弹珠子,有种就是类似的颜色,沉灰沉灰的,死寂一样的色彩。
端木非进到病房的时候端木笑还坐在轮椅上,对着窗子,没有怎么打理的头发覆住额头,遮住有些骇人的左眼,倒反而显得年轻了许多,他想起端木笑今年差不多已经三十岁了,已经不算年轻了。
行李也整理好了,端木非踏进静悄悄的病房:“大哥,我们走吧”
没有焦距的眼扫了过去,端正的脸还是英俊的,只是似乎多了份戾气,端木笑穿了件暗蓝色棉质的大格子衬衣,是端木非带来的,端木笑也没什么。
也是,已经看不清了,谈什么颜色款式呢——青年无不懊恼的想。
左眼完全失明右眼好像也好不到哪里去,视力损伤的也很严重,医生说等情况稳定了观察一段时间才能动手术,如果运气好可以回到正常人的视力范围。
端木笑自己推动轮椅,移动到床边,“叫他们不用去接机了”
‘他们’就是端木笑手上那帮死忠的下属和幕僚们,也是端木非最近头痛的对象。
好不容易攒起来的笑容敛了下来,端木非握着轮椅的把手,推着往外走,试探着开口:“这不好吧,他们不可能不来”
男人没有情绪的动动嘴唇:“来了,你应付不了”
“……”
顿时被雷劈矮了一节。
端木笑坐在轮椅上,右眼也只能勉强看见前方模糊的建筑,但他想也想的出端木非现在的气垒的表情,不由神色一柔,“现在情况特殊,不是说你不行”
是啊……他大哥手下那些人如狼似虎的凶狠,哪是他能管得了的……端木非哦了声,再度英雄气短的沉默下来。
亚洲已经是冬天了,在飞机上找出毛衣,款式是中规中距的V领灰色,端木笑接过后便自己往身上套,听见青年欲言又止的声音,便停了下来:“怎么了?”
“大哥……你穿反了”
“……”
男人手一顿,然后又往下脱。
青年赶快接过,把方向重新调整好,“喏——手伸过来”
袖子伸了进去,再把里面的格子衣领翻出来,顺了几下,新毛衣上的一点毛不可避免的沾到了端木笑的脸颊上,本人却不自觉,端木非咳了声,用指尖拈走,端木笑却如临大敌的整个人往后一倾,大概倾完之后也觉得自己反映过度了,才有些僵硬的解释:“我不太习惯”
端木非想说,其实……他也不是很习惯。
他真的很不习惯,连衣服都有可能穿反的大哥。
端木笑不该这样的,他从小就站的高,比所有人都高,比所有都强,天子骄子,不可触摸的那种。
如果有一天神像破了,那低下的信徒怎么办?
旅途时间很长,端木非太累了,倒在座位上就睡沉过去。
他做了个梦,梦到很小时候他藏着开心果去射击场找端木笑,那时候少年带着深色的护目镜,利落的开枪换弹,没有失误的命中靶心,底下都是一地的金属弹头。
梦里自己还是躲在门后面偷看着,小小的憧憬着,像个遥不可及的梦,不可触,根本不是他能到达的梦。
枪声一直在响,铮铮有声的回荡,端木非梦魇一样的睁开眼,脸颊边都是湿漉漉的凉意,才知道自己是睡着了,直接用衣袖抹抹脸,才小心翼翼地拿了床毛毯,盖在端木笑的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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