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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福海急忙膝行爬上两步,将画轴高举过顶。
“请皇上过目。”
殷晸叫边上侍立的小太监取了画轴,也不看,只冲著殷长华微微冷笑:“你倒也风流。
不过,朕听说你往日十分喜欢他。
那日去了山谷的侍卫也说,你答应过要和斩霄在一起。
怎麽,这麽快就变卦了?”
每一字讥嘲,均如无情一刀,扎得殷长华心头奇痛,更羞愧到无地自容,然而听到季福海在旁两声低咳暗示,他明白自己根本无路可退,竭力挤出个难看的笑容,陪著小心涩声道:“父皇,儿臣爱的是女子,哪会真的与他厮守终生,只不过是哄哄他罢了。”
“哈哈哈……”
殷晸放声大笑:“好,好!
既然你真个心有所属,朕就成全你。
起来说话罢!”
殷长华久悬的心终於落地,谢过父皇坐起身,正对上殷晸脸上说不尽的嘲弄意味。
“斩霄,还不给朕和信王斟酒?”
殷晸放下杯盏,长笑一声,震得殷长华脑海里刹那空白──
斩霄?!
也在这里?!
……
少年黑发散乱,吃力地慢慢从殷晸身後的虎皮毯子上撑起身体,挪到玉案边,提起了酒壶。
袒露衣外的肌肤上分布著好几个显眼的牙印吻痕,鬓角甚至还依稀残留著些微汗光,少年的脸,却毫无表情,淡漠如个玉琢的人偶。
殷长华整个人呆若木鸡,等意识稍清,直恨不得一头撞上水榭亭柱就此死去──原来斩霄就在父皇身後躺著,只是被父皇和边上那几个娈童的身形遮住了,他又只顾著埋头请罪,竟未发觉。
他那些话,斩霄一定听到了……全都,听到了。
他直勾勾地望著岳斩霄,後者却只专心地斟著酒水,仿佛只有眼前的这两杯酒,才是他的全部。
少年眼里,再没有他的存在……
“怎麽不喝?”
殷晸持杯一饮而尽,见殷长华仍呆坐著,他眼底戾气一掠而过。
殷长华猛地一震回神,面对父皇的冷笑,他惨然笑了笑,用尽全力才让伸出去的手不发抖,举起了酒杯,低声道:“谢父皇……”
一杯酒,却似重逾千斤,入喉更是像熔化的铁水,活生生地将他胸口伤口处刚愈合的皮肉再度熔毁,一直灼痛到魂魄深处。
眼窝里也似被人洒进了一把针芒,疼得他无法再看清斩霄的容颜。
而事实上,岳斩霄斟完酒後便默然退回殷晸身後,把自己整个人都藏在了阴影里。
自始自终,他都没有看殷长华。
乘风随殷长华进宫後,就在寄停车马的角门处等候,眼见日影一点点西斜,他心头益发忐忑起来,正在担心殷长华的吉凶,忽见殷长华在季公公的陪伴下缓步走来。
他大大松了口气,快步上前去扶殷长华,却被拂开。
他一愣,又见殷长华的脸色比入宫前更加苍白,双眼也定怏怏的毫无生气,对他视而不见,乘风大惊,小声问季福海道:“大皇子他是怎麽了?”
季福海摇了摇头,在宫中当了大半辈子的差,早就将世事看得通彻,也更知道什麽话能说,什麽话不能说,只道:“大皇子先前陪皇上喝了两杯酒,说是伤口有些作痛。
你赶紧扶大皇子回府歇息了,应无大碍。”
乘风扭头,见殷长华已径自踏进车厢,他顾不上再向季公公打听内情,告个罪,赶著马车出了宫城。
怕车马颠簸损及殷长华的伤口,乘风一路上走得并不快,等马车停在信王府的大门台阶前时,暮色已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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