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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慕星此刻万分地想见尚香,他不明白尚香为什么不肯让人赎出去,难道尚香真的是已经堕落到宁愿过着每日里迎来送往的卖笑生涯,也不愿寻一处无人认识的地方安度馀生?他早忘了自己对钱季礼说过再不见尚香的话,除非尚香亲口对他说,否则他绝不信尚香会愿意待在南馆里,可是,他又怕,他怕尚香真的说了,他不能接受,只要想到从此后尚香会对着别人虚情假意地笑,对着别人宽衣解带眉眼传情,他的心里就跟有千万只蚂蚁抓着似地,说不来的疼,说不来的不是滋味。
只是……他头一回喜欢的人,为什么偏偏是个男人?不能厮守,唯有远离。
想见尚香,又怕见尚香,矛盾中,他已不知不觉在这条路上来回走了三趟。
一把扇子倏地横在了面前,李慕星差点把整张脸都贴到扇面上,才一惊回神,后退了一步,终于把前面的人看清楚。
大冷天的,还把个扇子晃来晃去的,李慕星也只见过一个人而已,就是那个调戏醉娘的登徒子。
「李老板,看你一脸霉色,神情恍惚,想来这亲事……告吹了吧?」
辛慕星看这人一脸的幸灾乐禍,自然不会说出实情,眼里含怒道:「怎么,这位仁兄可是听到醉娘放话说不与我成亲吗?」
登徒子面上一僵,哼了一声却没接话。
「既无此言,这位仁兄还是莫要乱讲话,坏了醉娘的名声。
再者,醉娘好歹也是有主的人了,闲杂人等最好闪远些,小心我去官衙告他一状。
」说完,李慕星绕过这人,甩袖而去。
就算醉娘已不肯嫁他,那亲事也要由醉娘来退,李慕星却是绝对不能先说出口的,否则醉娘只怕更难做人了,在醉娘没有说出口之前,李慕星必须顶着,还得出面把这些狂蜂浪蝶有多远赶多远,把表面样子做足。
那登徒子目送李慕星远去,不仅没生气,反倒露出一抹笑容,摇了摇扇子,自言自语道:「还真是个一心为着醉娘的人,看来城中传言,也不可尽信,不枉我费尽心思一番安排……李老板,不好意思了,这门亲事,注定不成,本公子用千万家财,换你一个夫人,你也不亏……」
莫说李慕星未曾听到这话,便是听到了,只怕一时也是听不懂。
他被这个登徒子这一拦,反倒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见上尚香一面,是好是坏,当面说清,如此犹犹豫豫、瞻前顾后,又岂是他李慕星的作风。
他与醉娘,是有婚约在身,于情于理,他都要以醉娘为先,若醉娘坚持退亲,他愿担负心之名,若醉娘仍有心软,说什么他也不能负了醉娘。
而他与尚香,既无盟约,又不曾互吐心声,不能相守,亦谈不上相负,若能赎出尚香,也算圆他一份情,问心无愧,若尚香不肯,便是他自作多情,心苦心痛也是活该。
就在他心里拿定了主意时,一辆马车从身边驶过,从被风掀开的车帘里,他看到了尚香,对着宋陵,如春花般地笑着,一双美丽的丹凤眼,弯成了新月状,虚情假意的笑,假得那么明显,尚香的手伸着,十指柔嫩如无骨,在宋陵的脸边轻轻拂着,宋陵轻佻地抓起尚香的手,一锭明晃晃的银锭,塞进了尚香的手中。
马车过去了,后来的情景李慕星没有看到,他只隐约觉得自己听到了尚香的笑声,一直在耳边晃呀晃呀,晃得他眼前阵阵发黑,有什么从喉咙里涌了上来,腥腥甜甜。
他知道最坏的情况是会让他心痛,可他不知道这痛竟会让他又一次昏厥。
难以承受,拿得起,却放不下,他似乎……高估了自己。
昏沉中,他仿佛回到了那一日,傍晚时分,破旧的屋前,尚香望着他,笑得那么真实,那么纯净,胜过了世间一切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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