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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第2页)

他语调始终不温不火,投落在棋局上的目光更温和若水,然而葛山风就此识趣地闭上嘴。

任何时候,都不该去打扰门主下棋的雅兴。

师兄弟三人悄然退出雅室,拾级而下,待出了藏剑阁,束山雷打起油纸伞,清了清喉咙打破沉默,拍着关山雨的肩膀道:「关师兄,门主既已发了话,你也可以放心了,我这就让人去请砖瓦泥工。

「那就劳束师弟你费心了。

」关山雨欣慰地目送束山雷走远,转身对眉头深锁的葛山风道:「师兄,一切都怪我当年走错一步,以致今日生出诸多事端,你要怪,只管冲我来,别再责怪醉秋。

葛山风冷冽地瞥他一眼,摇头道:「你我同门几十年,你还说这种话干什么?关师弟,你担心醉秋,我却担心整个小筑之人的安危。

唉——」他重重叹了口长气,心知多说多益,又不愿师兄弟间再起争执,当即快步离去。

这大师兄心中所想,顾舒窈如何不知,歉意纠结于胸,黯然在飘雪中慢慢走着,途径院门半掩的落照园时,他脚步有刹那停滞。

雪花落到关山雨颈子上,化作了水,冰凉彻骨,令他不觉忆起了那场惊人雪崩。

天一教的人早晚会来寻仇,还有那深沉如山的师祭神,也断不会就此善罢罢休,只是不知自己拼了一死,能否保住醉秋?……

怅惘间,一把油布伞倏地靠近,替他遮住了头顶纷飞的白雪。

何放欢凝视着关山雨鬓角新添的几缕银丝,低声恭敬地劝道:「师父,回去吧。

关山雨点点头,自从回到小筑后,这大弟子似是怕他再遭人劫持,几乎寸步不离他的左右。

他起初觉得极不自在,委婉地暗示过几次,何放欢不知是没听懂还是装糊涂,依旧我行我素。

关山雨不忍拂了这大弟子的好意,也就听之任之。

师徒俩并肩缓步行远,谁也未曾留意身后落照园虚掩的两扇大门无声开启。

莫醉秋呆立着,透过凄白飘零的雪花,痴痴看着那两人越来越模糊的背影,最终转身,向自己的卧房走去。

他在这里,也许真的只是个多余的罪人,真不如当初死在天山大雪中,也好过被师父不闻不问,彻底地冷落。

连城江上浮冰逐流,江中山峰覆盖着冬雪,远观如柄闪耀着银光的巨大寒剑垂悬苍穹,越发傲视天地。

琴松拖着个木盘,目不斜视地穿过幽深长廊,垂首踏进尽头的居室。

纵使案头玉炉内点了檀香,香气馥郁缭绕,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仍即刻冲入他鼻端,耳畔还响起数声几近嘶哑的压抑低喘。

声音,是趴伏在青玉矮脚书案边的衣胜寒发出的。

他瘦小的身躯蜷缩成一团,身上却披着件极宽大的灰色衣袍,上面星星点点,染了不少血迹,一段细瘦沾血的小腿露在袍子外,尚在微微颤抖着,几条血丝正沿着小腿蜿蜒淌落,弄脏了他身下的黑石砖。

他脚边还散落着一地的衣裳,都已被撕扯的破烂不堪。

比起狼狈万分的衣胜寒,师祭神优雅如旧,正倚在案旁阅看书卷,神色间冷冷淡淡的,仿佛根本就没听到边上那人喉咙里断续溢出的呻吟。

琴松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将木盘放至师祭神身前的案几上,看到尊主挥手,他会意,收拾起地上的衣服碎片,躬身退出居室。

他从不曾想到一向清心寡欲对男女均不假辞色的尊主,在天山抓获那天一教教主后,非但破天荒地耗费真力将人救醒,回到祭神峰后,便不打不杀,仅将之囚于居室内。

两天前,尊主竟还对那貌若孩童的天一教教主出了手。

回想起那日送饭时初次撞见这等场面,琴松至今仍觉尴尬,但看尊主这几日的神情似乎与以往并无什么区别,这么做,想必只是为了尽情羞辱天一教教主,只不过这种折磨人的手段未免有失尊主身份。

琴松心里忍不住微叹,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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