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兄的遗训,叶某定当记得。”
全身骸骨怕是折了一半有余,也不知什么时候就得翻眼蹬腿一命呜呼,寇边城沉吟一晌,虽未珍而重之地说出那声“喜欢”
,倒难得坦荡直言,他说自己将如何赈灾救民,通商惠民,又将如何裁撤冗官,查抄赃款,将如何布置蓟辽边防,对峙后金,又将如何循古鉴前,振兴帝业……
叶千琅眼眸不瞬,将他的爱憎、胸襟与抱负,一字一字听进耳里。
“若大明要亡,十之七八亡于言官,而非阉党……而今汉人江山岌岌欲倒,亟需揽权独断的强主,而非那些身死社稷的腐儒,揽权独断就必行赏罚拷掠……这些都离不开厂卫,自然也离不开你。”
这一言既是示好也是许诺,叶千琅也不领情,淡淡道:“不过是朝廷鹰犬,人人可为。”
寇边城摇头,轻笑:“还是那一声,我不信别人,独独信你。”
垂下头,适逢叶千琅仰起脸,正对上那双墨画的眉睫。
许是折断的肋骨扎穿了肺叶,寇边城突地心口一疼,强咽下泛上喉口的一口血沫,摇头自嘲道偏是这双眼睛,这个人,为他动念不悔,为他受苦亦不悔。
吻了吻这双眼睛,又欲寻上那薄似刃的双唇,偏偏不知为何愈近又止,转而落在他的颊上,反是叶千琅主动将唇送了上去,这厢轻轻一触,那厢顿如火燎原,强蛮地以舌撬开对方齿列,又直送向喉口深处,一下下冲撞舔弄。
舌与舌交兵正酣,叶千琅亦不示弱,连撕带咬回吻过去,合着满嘴的血腥味深深吮吸。
长吻之后,又细细舔尽对方不及咽下的津液,静静偎了片刻,确信外头再无追兵,寇边城道:“阿琅,我送你上去。”
叶千琅不假思索:“好,我先上去,再想法子救你上来。”
第二十八章
趁叶千琅提气一跃之际,寇边城施出大红莲华经心法,气凝全掌,自对方脚下送出一道白金光芒,两股强力叠而加之,终是将将落出井口。
见叶千琅安然无恙离了枯井,寇边城才觉出自己业已耗尽最后一分气力,浑似被人卸了十块八块又拼凑起来,动是痛,不动更痛,竟还强为着抬起手臂,抚了抚微肿的唇,似回味着方才那一吻的缠绵甘美,含笑阖上眼睛。
也不知就此过去多少时辰,突地听见了一些窸窣响动,睁眼看见井口处似有人影晃动,继而垂下了一股粗麻绳。
井外的叶千琅一声口哨唤来雪魄,待寇边城将绳索绑定自己,便以雪魄前行之力将人自井里拉出,又挥剑斩断绳索,将人扶上马背。
犹然身处危境,两人策马便行,然而还未行出多远,迎面就撞上浩浩荡荡一队人马,原是单小虎带着寨中弟兄前来接应,见马背上的寇边城身受重伤,也不问青红皂白,当场就拔刀挥向叶千琅。
刷刷刷连斩数刀,招招勇悍,式式狠猛,叶千琅勉强提剑招架,不一会儿便显出败势。
诚是病龙游浅滩,伤虎落平阳,这厢是旧创添新伤,雪上加霜,那头却是欲把新仇合旧账,一并清算。
觉出叶千琅也受伤颇重,单小虎仗着自己力壮刀快,正打算携众弟兄一气儿斩杀对方,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叱:“小虎,不准。”
按说寇边城已命在垂危,气息奄奄,可这轻轻一叱仍有一股莫名的慑人之力,仿似霍霍刀声,一时骇得众人概如俎上鱼肉,蓦地都不敢多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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